此话不假,他们一个少女嫩妇,另一个却是三寸丁式儿,贼人若高头猛汉,到底是他们吃亏。
武大想着也是,正拉着金莲要走,便听到小巷那声音委实熟悉,不是武松是谁。
此时,林夫子已然鼻青脸肿,自是让武松堵着门路一顿拳头好吃,绸布衣衫皱巴巴咸干菜样儿,发髻凌乱,青衿早滚入臭水沟里头,脏兮兮一身,好不可怜可叹。
林夫子怒道:“武二!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打我!我可说了,你须得立马磕头,不然某一定要你好看!”
武松揉了揉手腕,往日不甚有表情的脸,如今已然是当年棒杀人的模样。
“为何打你,你不知?”武松一拳头又揍在林夫子脸上,那张颇为白净的面皮,确实破了相。
武松又道:“成日家里往铺子里去,探头勾脑瞧谁?指望我不知道?今日不吃一阵拳脚,当武松死的?”
林夫子不成想,自个儿小心思让人捉了透彻,嘴硬反驳:“你休要胡说,你那铺子迎来送往,哪个瞧谁了?我关顾你生意还,且被你打?是何道理?我乃乔大户家先生,你若是动了我,他可不放过你!”
见武松不在言语,以为他怕了,越发得意起来,道:“那潘氏使女出身罢,吹拉弹唱与姐儿无异,在张大户家与主家有了首尾,如今我不过是瞧她几分薄色,多看两眼,就怒了?岂知当日西门大官人如何逗弄她,小脚怕是让大官人瞧过了吧,如今又扮起贤德来?好没意思的很。”
“你武二就是莽夫黩汉,会的甚么情趣能的那美娇娘?我呸!”林夫子骂得狠了,啐了口唾沫,道:“若是没你搅乱事,说不准她早就入了西门府,多少时候,定能与我续一段缘分。”
林夫子说罢,面皮带笑,那样子着实不想读书人,很是猥琐,却没瞧见武松脸色狠辣,早没了往日行止宽和模样。
倏然身子一阵剧痛,林夫子惨叫声迭起,引得围墙内家犬嗷叫不止,却没人出来寻找。
武松道:“林狗贼,当我不知,你在乔家勾搭主母,被乔大户撞见,便被主家赶出乔家门,你依仗个甚么?”
却在两人不远处,有一粗布包袱掉在地上,露出一角乱布衫来,可见走的匆忙,随意包着的。
林夫子捂着身子惨叫,额头冷汗直冒,他竟不知这厮如此狠辣,一脚下来,怕是难有后了。
这等还算轻的。
武松道:“实话告你,若是没我这变数,六姐儿指不定一碗□□,药死我那哥哥,确然进西门府了,可如今,都不同了!”
接着便将人踹开,道:“我不要你性命,名声落不得好,将来别让我瞧见你在行那不齿之事,不然却不是只这一脚了!滚!”
武松说罢,捏紧拳头往巷口这边过来,倒是金莲与武大两人,早凉了半边身子。
乌云遮月,看不清人脸,金莲如坠冰窖,武大亦如是。
武大情急道:“弟妹,你莫怕,二哥却不会再折辱与你,你二人却是拜了天地的夫妻。”
两人站的近,金莲缓缓扭头看他,声音却变了:“大、大郎,你你难道是记起了?”
见金莲脸色,武大顿觉说错话,又听她这般说,如五雷轰顶:“你、你难不成如我一般
?”
再次厮见,甚的不必再说。
不知怎的归家,金莲碎步上楼,瞧见武松端着大海碗,大口吃烧酒,不要命似的灌。
明明昨晚,这厮说手不便,让她穿衣整裤,又说手提不来劲儿,央求她端汤水,弱的更春日里的柳枝条似的。
可今却见二郎一拳头,把林夫子打得哭爹喊娘没了志气,哪里又是软弱了?分明骗人来。
金莲正要分辨几句,武松虎目顿时看将过来,她一个激灵,原本的雄心早没了,嗫嚅不前。
那双眼,是前世要斩杀她时,金莲唯一一次瞧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