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不符合天道的意志——天道的“存在”,源自人们最坚定的信仰。
倘若善道才是“绝对的正确”,天道又为何接纳了魔尊?
孤魂野鬼之所以这样的疑惑,是因为它们存在时间长,又不争不抢,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待万年来三界发生的沧海桑田变迁,眼光与修士当然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野鬼思忖片刻后,道:“但咱们尊上又不是傻白甜,他可是恶道之主啊!”
野鬼的话不无道理,慕长渊不是不谙世事的小菜苗,魔尊操控世间恶念,不像上神,刚飞升就缩在神殿里自闭,除非三界动荡,否则从不离开三十三重天。
孤魂若有所思。
野鬼继续说道:“况且你也听到了,仙盟现在……”
正说着,突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住了咽喉,野鬼双目瞪圆,声音也戛然而止!
孤魂没等到下文,便疑惑道:“你怎么……”
“救……”
一阵清冷的风吹落红色帐纱,瞬间就将它们五花大绑得像两只扭来扭去的蚕蛹。
天旋地转过后,孤魂野鬼就又出现在魔尊的卧室里。
上一次它们擅闯这间房,还说错了话,被慕长渊扔进了血海,好不容易上岸,又被上神抓了进来,孤魂野鬼叫苦连天,却根本无力抗拒。
等到视线从纱幔中挣脱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喜被上的并蒂莲和交颈鸳鸯,孤魂野鬼害怕得闭上双眼:“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衣衫规整的沈凌夕和慕长渊:“……”
其实这副模样“见客”对上神而言是不妥的,但魔尊用法力把他拴在床上强行养伤,除了泡仙泉以外,根本不许他下床。
沈凌夕起初还愿意泡仙泉换取下床的机会,上神泡得皮肤都发白,终于开始反抗了。
反抗的结果当然是失败。
有一次沈凌夕甚至急眼了,结果魔尊又亲又哄又是道德绑架的,就是不让他乱跑。
孤魂野鬼根本看不见,沈凌夕此刻手腕脚腕都系着红绳,重重叠叠,暧昧缠绕,别看只是细细的一根,却有千钧之重,压得沈凌夕动弹不得。
他的面前还悬浮着一面法术幻化出来的水镜,正直播外面的战况。
魔尊美其名曰给他解闷,切了个片出去杀鸟,走位风骚、定点绝美,每一幕都堪比史诗巨作,殊不知对上神而言,观看对手的战术和招式无异于带病学习,痛苦加倍,于是当沈凌夕发现孤魂野鬼回到神月宫后,便施法把它们提溜过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你们刚才说仙盟怎么了?”沈凌夕问道。
孤魂野鬼见他甚至懒得掩饰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意图,又见坐一旁的尊上满脸神秘莫测。
它们瞅瞅这个大佬,再瞅瞅那个大佬,一个熟悉却心思诡谲,另一个听说心思纯净但孤魂野鬼其实完全不熟,于是心中愈发没底。
不怪它们没出息,孤魂野鬼是三界最不起眼的存在,善道懒得度化它们,恶道懒得吞噬它们,就连凡人也不会被它们吓到,它们不管走在哪里,都跟一阵风一样,哪怕吹过去了,也没人注意到。
但此刻,这一阵风面对的是三界最强的死敌,从前每次见面必然打得天崩地裂,撼动三界,此刻一个靠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沿,气氛诡异到孤魂野鬼变成了全透明。
沈凌夕:“……”
慕长渊见两只鬼魂就跟没解冻似的一直打颤,忍不住笑道:“上神养伤闷得慌,你们听到什么如实汇报就行。”
野鬼一个激灵,显现出一小片魂魄。
谁都怕老板说“你看着办”,但假如老板有明确需求,那它就懂了——不就是如实汇报嘛,这有什么难的?
血海大魔消息灵通,他们平日里彼此也厮杀不过对方,因此基本达成和平共处的默契,孤魂野鬼跟漂流瓶似的在血海里被踢来踢去的同时,也将大魔们的骂骂咧咧听了个一清二楚。
“您离开后,夺魄邪帝就与心魔大人起了争执。”
刚说了第一句,慕长渊就挑起眉头,似笑非笑道:“起争执,难道是为了本座?”
他心知肚明,却故意阴阳怪气一句,显然对慕井的气还没消。
野鬼悄然变成全透明,只留下声音在空中回荡:“心、心魔大人要邪帝大人把艳骨刀抢回去,邪帝大人不肯……”
魔尊和心魔在夺魄邪帝眼里,就是切片的存在,自己跟自己有什么好抢的?换句话说——自己连自己都抢不过吗?
慕长渊冷哼:“神经病……”
沈凌夕:“……”
心魔当场拂袖而去,他的目标一直就是沈凌夕,显然被上神在镜子里的话刺激狠了,加上艳骨刀被夺,心魔如今的敌人变成了两个——得亏沈凌夕没能飞升,否则神魔联手,恐怕他真的要功亏一篑了。
他必须找到对手的弱点,逐一攻破,就像灭世时做的那样。
慕长渊根本不难猜出“自己”的想法:心魔从他对沈凌夕的滔天敌意中诞生,降临三界的那一刻起,就是天生的军事家和战斗机器。
果然,有关于仙盟的消息,能让不安分的上神暂时安分一点,也能减轻夫夫当前关于疗伤的矛盾。
慕长渊悄然松一口气的同时,在沈凌夕探究的目光下,不情不愿道:“那慕井呢,没跟那群仙修要死要活?”
夺魄邪帝厌恶世间一切圆满,最讨厌的就是鼎盛祥和的仙盟。
当年真正的天乾之变,就是因为三毒在慕井的帮助和建议下,开始入侵各大仙山,专挑道心不稳的修士,让他们堕魔,去祸害人间,最终被天道魔尊出嘴收服。
“没有,”野鬼说:“邪帝想方设法进入鬼界。”
慕长渊冷笑:“他是大阿修罗巨婴吗,难道还会迷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