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遍体鳞伤,连心里最柔软深情的角落也被阴霾遮盖。

但江柔知道, 她仍深爱着范明真。

所以她一定要在父皇与母后的杀意下保住范明真的命, 让他时时刻刻都待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才能放下心来。

可她又控制不住地,会怕他。

范明真端着药碗靠近的时候,坐在床边温柔地望着她的时候, 甚至他守在她身边不自觉累得睡着的时候, 江柔心里都会升起一层一层几乎将她整个人掩埋的惧意。

春日露汹涌的药效或许让范明真记不太真切当日的事情,但江柔却全程都很清醒。

那些深入血肉的破碎、撕裂与拉扯, 给江柔带来了永生难忘的疼痛。

有些什么不一样了,但她不愿深想, 也不愿承认。

她只希望一切都能回到春分那日之前。

是以,江柔用轻纱遮盖面容上的咬伤,不愿让范明真为她上药, 也不愿让他看见那些狰狞难看的伤口。

仿佛只要他们没有共同直面那日留下的伤口, 那场噩梦便还能被掩盖, 被翻过。

但江柔不知道的是,那层细腻的轻纱无法将深红的伤口悉数遮盖,甚至连她脸上的惧意与挣扎也无法藏住。

范明真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很清楚,江柔已无法再成为他的护身符。

甚至,若是皇帝与皇后知道江柔如今对他的惧意已经快要胜过爱意,范明真或许立马便会被处死。

但不知是老天眷顾还是天意弄人,江殊澜竟认下了那场先帝留下的婚事。

这成了范明真能活下来的,最后的可能。

再一次瞥见江柔眉间的恐惧时,范明真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药碗。

玉勺和碗壁轻碰,发出的脆响竟惊得江柔浑身瑟缩了一下。

“殿下很怕微臣吗?”范明真温声问。

江柔神色微滞,心底的慌乱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