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骗我,他赶过来肯定是弄出了什么事,我在梦中一定有过什么行为。
我有些不安,视线从他身上移开,随即看到床铺周围满地狼藉:“梅林啊。”一种更大的恐惧卷袭了我,我连忙去摸魔杖将裂开的地板和墙面恢复原状,然后畏惧的看向纽特:“我做了什么?外面的神奇动物,它们有被影响么?”
“放轻松,珀尔,你谁也没伤害。”纽特看着我,他关切、无比温柔的问:“你介意我靠近一点么?”
我仍旧有些畏惧,忍不住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不是对谁,只是单纯的畏惧,这种情绪卡在我胸腔里,让我没能说出话来。
纽特没有再询问一遍,他停留在那里,温柔耐心的注视我,轻而和缓的说:“它们没事。虽然感受到你的魔力暴动后有些焦躁,但是没有谁受伤。”
我点点头,非常感激:“梅林保佑,那太好了。”
纽特又说:“可是你的状态很不好。珀尔,你一直在发抖,你的脸色很差。”
他一直在看我。
我现在不想他看我。
不要看我。
“我没事,我很好。”这太丢脸了,当他不再躲避我目光的时候,我却表现的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开他视线,说:“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纽特望着我,犹豫着,不再说话了。
可是沉默也让我畏惧。
从一个恐惧中又诞生新的恐惧。
“我不知道会弄成这样。”我慌张的解释:“以前不会这样,我对魔力的控制一直很好。”
“别害怕。”他抚慰我:“我没有被吓到。珀尔,这只是个意外,你什么也没伤害。”
他好像很轻易的就能看到我在害怕什么。
“对不起…”我看着自己的膝盖,小声说:“能不能跟我说说话,我想听听…关于邓布利多的事。”
“邓布利多?”
“是的……我还没有告诉过你,我这一次去霍格沃兹,也是为了找他…有一些事,我想要获得他的帮助。”
“好的。”纽特再次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听说邓布利多和尼可勒梅一起研究过炼金术,我一开始总以为你是尼可勒梅的学生。”
“尼可勒梅先生是很伟大的炼金术士,我很仰慕他,也很想见见他,跟他学习。只是因为一些缘故……我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
“我相信你以后会见到他。”
“那就太好了。”
“回到霍格沃兹,可以让邓布利多帮你写一封介绍信。”
“说的没错。”我抬了抬眼睛,小声问他:“你见过邓布利多生气么?”
“我想应该没有。”纽特说:“他是个温和友善的教授,也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我没见过他不高兴的样子。”
脑子里突然出现那双震怒失望的蓝眼睛,挥之不去,锐利得令人心惊。
我见过白胡子老校长孩子气可爱风趣的样子,见过他温和睿智充满慈爱的样子,见过他沉重严肃的样子,唯独——我怀疑在那个瞬间,邓布利多是在用看黑魔王的眼神看着我。
我真想哭着求他不要这样看着我,我那么想要获得他的认可,我那么想要和他亲近一点。
“可是我让他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我沙哑的说:“我曾经做过非常糟糕的事。让他帮我收拾了烂摊子。”
“是什么?”他更像是为了回应我而问。
“糟透了。”我不受控制的、剧烈的颤抖:“非常愚蠢,因为我太过傲慢,又太过懦弱无能。我无法承受罪恶感,邓布利多为了挽留这样的我,他帮我遗忘了它。”
我完全记起来了。全部。
我对迪戈里一家做了多么残忍可怕的事。
又是多么懦弱无能不敢承担责任。
我竟不敢面对自己的罪行,不敢面对一个父亲的绝望,我脆弱得像是波坎叶片,竟然崩溃到邓布利多不得不用魔法清除我记忆。
是的。当时邓布利多清洗了我和迪戈里先生两个人的记忆,在我无法面对现实、而那位受害的父亲彻底崩溃之后。
他实在不得不这样做。
我是多么该死啊。我亵渎死去的英雄,肆意伤害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可怜父亲,而在这之后,竟然平安无事的遗忘了这一切。
那之后,邓布利多是怎样看待我呢?
他为什么能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和我说话?他真的从来没有戒备我、放弃我么?
“明明知道不该那么做,邓布利多警告过我,他再三强调过这一点。”我被回忆刺激地无法自控:“可是我狂妄自大,以为掌控力量就可以无视规则、轻视后果,结果我根本承担不了,懦弱逃避,我让他失望透顶。”
好痛苦啊。
那种罪恶感、那种对自身行为的厌恶与恐惧,令我无法停止颤抖和眼泪。
我的样子一定愚蠢的令人悲哀,所以纽特朝我走过来。
然后他伸手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