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咳了一声:“没有下回了。”
林晚宜就是算准了右相禁不住她撒娇,从小到大,只要软绵绵喊声“爹”,就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爹爹真好。”
周夫人轻拍她的手腕:“爹娘不是迂腐的,你们成亲是早晚的事情,不会拦着你们见面的,只是行宫这里都是熟人,见多了难免落人话柄,下回将人约到家中来,娘保证避得远远的,不偷听偷看。”
灿灿和临之关系好,成亲后也能磨合得快些,到时恩恩爱爱的多好,周夫人乐见其成。
听周夫人这么说,右相脸色阴沉下来,这才几天啊,偷瓜贼就将他的小西瓜的心偷走了。
周夫人瞥见他的脸色,嗔他一眼,对林晚宜说:“你外祖父当年也是这个样子,一听见你爹的名字脸就拉得老长,灿灿别管他。”
林晏昼偷笑,凑热闹道:“是吗,那爹有没有做些讨外祖父欢心的事?”
回想当年娶妻真是不容易,推己及人,对沈意远的不满减少了一些。
周夫人笑道:“当年你爹简直使出了浑身解数,十八般武艺,样样都来了一遭。”
难得见爹面色发窘的样子,林晏昼胆子肥起来了:“娘捡个好玩的讲给我们听听呗。”
周夫人当然不会当着孩子们的面损了右相当爹的威严:“待明年武举结束,就该给你说亲了,到时你就能体验这滋味了,到时别忘记找你爹取经。”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用膳时格外融洽。
用完膳,林晚宜没有多留,她今日累着了,想早些回去歇息,周夫人没有留她,赶了林晏昼陪她一路走。
还没出去,门房就拿着封拜帖进来,说是左相府送来的给姑娘的。
林晚宜顺手接过来,是李清月想见她。
白日里撞见李清月和顾星皓,他们在林子里见面,肯定是不想左相夫人知道,想见她,估计是让她别将此事往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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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宜小时候同李清月关系不错,后面介意起别人目光时,不自觉开始和李清月较高低,两人颇有些面和心不和的感觉,后面又有顾星皓搅局,近一年碰面都只是问声好而已。
上次庆和殿倒是融洽了不少,但也没好到将人请进闺房密谈的程度,李清月到后,林晚宜在荷花池边的凉亭中招待她。
池子里的花骨朵渐渐开了,舒展的荷花瓣随风摇曳。
林晚宜为避免两人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提前着人在亭中支了个小炉子,以便借煎茶让手里忙起来。
李清月吩咐身边的丫鬟留在亭外,显然是有话要说,秦桑和绿枝也就没有跟进来。
林晚宜请她坐下后,看着燃着的火炉有些手痒,不等尴尬无言时就动了起来。
其实李清月还是那个李清月,温婉的性子与幼时差不了多少,这是林晚宜放平心态后第二次见她,意外地聊得还不错。
从首饰衣裳,再到各家的趣事,什么都能聊,好像前几年的疏远没存在过。
“昨日的事……”李清月终是提了。
林晚宜轻摇团扇:“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
“多谢。”羞涩垂眸,紧张地绞着衣角,想解释一番,“他家中出事,身边只有我能帮他……”
林晚宜这才想起,那书里好像是写了顾星皓母亲病重,缺一味珍贵药引救命。他家贫,既无银子也无门路,是李清月及时帮他,救了他母亲的性命,也是这件事后,顾星皓才慢慢对李清月动了心。
“说这些做什么,你不怕我和从前一样,成日到他面前晃悠吗?”
李清月咬唇,一双眸中雾蒙蒙的,格外惹人怜惜:“我只是觉得他有才华,不该被几两碎银困住,对他……并无其他想法。”
“哦?原来你心中没他啊,白担心了,既然你如此坦诚,那我就明说了吧,我对他还存了些想法。”
山泉水煎的茶,煮沸后格外清香。
李清月拿不稳手中的茶盏:“你……”
林晚宜递了块帕子给擦手:“我什么呀,我唬你的,瞧你紧张的,并无其他想法,这说法估计只能骗骗你娘。”
李清月是左相嫡长女,她的亲事好坏,或多或少会影响到下面的弟弟妹妹,顾星皓家世实在太差,在他功成名就前,左相夫人不可能答应将女儿嫁给他。
看她提起顾星皓时满不在乎的样子,李清月思忖再三,终是将这些天萦绕在心头的话问了出来:“你……是真放下了吗?”
怪不得那书里总说她天真纯粹,她这样笨笨的,确实没什么心计,怪不得最后她抱得郎君归。
林晚宜歪头看她:“没放下的话,昨日就该去你娘面前告状了。”
李清月声音轻轻的:“你不会的。”
这些年她们不算亲近,总被人放在嘴边比较。
李清月知道她的骄傲,任何事都想做到最好,但她想争都是光明正大靠提升自己来争取,从来不屑使小人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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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走后不久,周夫人也回来了。
因为林晚宜不愿意去行宫里,最近都是周夫人去幽篁殿陪周皇后说话解闷。
林晚宜看周夫人神情里带着丝不悦,贴到她身边问:“娘,怎么不开心呀?”
周夫人摸摸她的脸颊,勉强撑出个笑脸:“没有,就要回望京了,有些舍不得这里。”
“怎么这么快?”按往年的日子推算,最少也得十天半个月后才启程回望京吧。
“李贵妃遇喜,山中阴寒不适宜养胎,皇上有令,两日后动身回去。”
李贵妃是李清月的姑母,这样的大事,那本书上费了不少笔墨去写。撇去那本书不谈,上辈子她是知道此事的。
她后知后觉地觉察出不对劲。
就如刚刚李清月提的顾星皓母亲患病一事一样,她早该知道的事情,却等到事情发生后有人明明白白告诉她,她才能记起来有这事。
尝试回忆李贵妃这胎是男是女,脑袋都快想破了,却朦朦胧胧的,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灿灿?灿灿。”
过于专注,周夫人连着唤她几声,她才迟缓地应:“嗳,娘,怎么啦?”
周夫人点点她的鼻尖:“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林晚宜伏在周夫人肩上,声音闷闷的:“突然忘了件事,刚刚尝试着想,但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既忘记了,肯定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忘了就忘了吧,指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不值得为这苦恼。”周夫人抚着她的背,哄小孩似的哄她。
她想也是,忘了就忘了吧,重活一次已经是上天恩赐,往后那些忘了就忘了吧。
指尖描摹着周夫人衣裳上的绣纹:“娘在为何时烦忧,为贵妃娘娘怀胎一事吗?”
周夫人放低声音:“李贵妃圣眷正浓,皇后娘娘难免失落。”
周皇后与皇上是少年夫妻,比不得后来的李贵妃年轻。曾经的情谊尚存心间,李贵妃却在皇上宠爱下四年两胎。
“哼。”林晚宜替姨母不值,“我的夫君,绝对不许和别的女子生孩子。”
“这话娘跟前说说就好,妒可是‘七出之一,外人面前可不敢胡说。”
“怕什么,不等他休我,我就和离了,才不拖泥带水。”林晚宜直起身子,信心满满地道,“娘大可放心,镇北王应了我,以后不会有妾室的。再说,他自己应承的事情,谁能说我善妒。”
男子大多三妻四妾,能做出此等承诺,实在难得。
周夫人先是吃惊,随即欣喜笑开:“临之是个重诺的,灿灿有福了。”
“有什么福,若想家宅安宁,这是他该做的。看爹爹从不拈花惹草,咱们家多好呀,别人眼红都办法。”
林晚宜说得理所当然。
从小看着右相和周夫人相处,她不觉得洁身自好是什么难事。
周夫人无奈又欣慰:“你啊,临之算是被你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