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耳坠,一半在沈意远,一半在绿枝,是有些不妥。
林晚宜想了想:“望京还留了几块琉璃,绿枝你可愿意换?”
留下的几块琉璃较大,她一直没想到雕成什么样子合适。
“换换换!我要换!”小换大,傻子才不愿意,绿枝眼睛都笑细了,“谢谢姑娘。”
她一激动往上蹦了几下,差点没把秦桑压扁:“哎哟我的绿枝姑奶奶哎,你安生点行吗?”
实在挤得慌,绿枝往外一翻,直接出去了,隔着帘子听到她开怀的笑:“这趟门出得真值啊。”
一通玩闹,秦桑的衣裳都被她蹭乱了,脸上也热得发红。
林晚宜帮她撩开窗帘,透些风进来,噙着笑道:“到时你挑个比她漂亮的,看她怎么得意?”
绿枝的声音从帘外传进来:“咳咳,姑娘偏心,我可听着呢。”
“姑娘就是偏心我,你羡慕去吧。”
姑娘大方,打新首饰也会给她们带上一个两个的,这些年她们不知攒了多少做嫁妆。
林晚宜头上重,倚在车壁上,边看窗外,边听她们笑闹着。
路边就是密林,隐隐可见鸟儿在枝杈上蹦跳。
忽地,她看见两个熟人,吩咐车夫走慢些,她仔细辨认,当真没有看错。
秦桑凑过来,看见远处树下的两人倒吸了口凉气。
“姑娘……”
绿枝也看到了人,猛地掀开车帘,屏气观察林晚宜的神情。
树下站着的是一男一女,女郎着一身碧色纱裙,应只简单挽了个髻,散落的青丝披在身后,更显女郎身形纤弱;与女郎相对站着的郎君面冠如玉,一副书生打扮,泛白的青衿难掩他的清隽矜贵。
山风将女郎的青丝卷起,与郎君的衣袂纠缠,缱绻旖旎,实乃一对璧人。
马车慢慢行,林晚宜托腮看他们,树下的两人应是听到了动静,郎君淡定不动,女郎慌慌张张退了几步,朝林晚宜望去。
林晚宜大大方方地冲她笑笑,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退回到车厢中。
看见秦桑绿枝紧张的神情,“噗嗤”笑出声:“怎么,怕我冲去抢人啊?”
绿枝讪讪地笑:“哪能啊,姑娘想要什么样的郎君没有啊,才不稀得抢他。”
话虽如此,但刚刚下意识拦住车门,就是怕姑娘想不开要下去。
姑娘年岁不大,主意却大得很,早两年想比过左相府中李姑娘,琴棋书画、诗文曲词,从早学到晚,寒冬酷暑,一日不歇。也是那时候起,相爷和夫人对姑娘更多了几分疼惜,只要姑娘想要的,什么都允。
至于这位顾书生,姑娘在学堂看了他一眼,便一心扑在他身上,饶是夫人磨破了嘴皮,也没能改变姑娘的心意。
好在这份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之前三五天就要去学堂见一面的人,如今小半年内没提过了。这样也好,这顾书生家世差不说,眼神也不好,姑娘一个绝世美人站在他面前,他眼睛瞎了似的,偏不当回事。
幸好姑娘及时醒悟,现有了镇北王这样出类拔萃的郎君,比顾书生好了千倍万倍。
就是不知他哪里来的本事,竟然能在行宫十里外与左相之女相会。
相会就相会嘛,也不寻个隐蔽的地方,叫姑娘瞧见了,心又乱了怎么办?
姑娘想一出是一出的,万一余情未了,旁的就算了,唯独这皇上赐婚可不好悔啊……
绿枝想着想着,脸又皱起来了。
林晚宜捏捏她的包子脸:“说得对,想要什么样的郎君没有,才不稀罕他。”
秦桑松了口气:“那姑娘还叫慢些,我这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们往那儿一站,郎才女貌的,我看看热闹还不行啊。”
头上钗环实在是重,她脖子又发僵了,扶着发髻转了转脖子,秦桑见状,一手帮她托住发髻,霎时脖子轻松了不少。
“再说,我与李姑娘自幼相识,和她打声招呼而已,瞧把你们紧张的。”
绿枝看她表情,半点烦躁憋闷的影子都没有,心里的话在嘴边绕,想问又不敢问:“那个……姑娘啊……”
林晚宜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答:“真放下了,一点都不在意。”
上辈子缠绵病榻时她就想通了,看上顾星皓,不过是因为李清月而已,真说起来压根没存几分真心。
这辈子不与李清月较劲了,顾星皓于她也就是一俊朗穷书生而已。
俊朗的男子多了,近的有爹爹、两个哥哥还有刚分开的沈意远,远的有皇城众多郎君,欣赏归欣赏,总不能个个都放心上吧。
再见他,即便他与李清月亲密无间,心里也没起什么波澜。
绿枝拍掌:“我说嘛,咱姑娘就是拿得起放得下。”
前段时间姑娘不再提顾书生,纵使她们心中有许多疑惑,也绝口不提他姓名,生怕一提姑娘就回心转意。
今儿总算把话说开了,以后那顾书生
她一半身子坐在秦桑身上,一激动,就把秦桑挤歪了,秦桑要帮林晚宜托住鬓发,不好乱动,费了好大力气才稳住手,瞪她一眼:“我说绿枝姑奶奶,再高兴也得悠着点吧,再这么下去,我的小命都要去掉半条。”
绿枝摆摆手:“得得得,我出去了。”
应是绿枝出去照应过车夫,马车速度又快了起来,到了行宫周围,路平整了许多,车轮声入耳也没那么难熬。
才走了一会儿,又有马蹄声传来,不等秦桑掀帘查看,绿枝先转头报信。
“是二公子来接姑娘了。”
林晏昼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临之呢,怎么不请人回家坐坐?”
林晚宜懒得搭理他。
他才想起来,今日见面爹娘是不知情的,嘿嘿笑着:“灿灿累不累,眯会儿,到家了哥哥叫你。”
林晚宜抬眼看他:“我当你只认识什么临之呢,原来还记得有个妹妹啊。”
“哪能呢,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妹妹啊。”
他们回去,右相已经归家了。
林晚宜今日这一身实在沉重累赘,她有些吃不消,先回房换了轻便的衣裳再过去。
右相他们已经在膳厅了,她一到,周夫人就问:“灿灿今日去哪儿了,午歇醒了没看见人,问了丫鬟才知道你出去了,怎么跟子安一道回来了?”
林晚宜借林晏昼的口去约沈意远,本意是想瞒着右相和周夫人的,可周夫人这么一问,她又懒得撒谎编理由:“是去顾蝶阁了,那处环境不错,下回同娘一道去。”
周夫人点头:“上回你哥哥打了你的胭脂,这次银子叫他给你出。”
“娘。”林晏昼不满。
灿灿手头宽裕得很,他不去借就算好的了。
“银子没花出去,去顾蝶阁是为了见镇北王,走前他将账结了。”
林晏昼瞪大了眼,说瞒着爹娘的也是她,结果光明正大说出来的还是她。
瞥一眼爹的表情,希望爹别动怒,不然到时受苦的还是他。
“临之这孩子就是周到……嗯?”周夫人反应过来,“灿灿。”
林晚宜挽住周夫人的胳膊,轻摇:“只这一次嘛,以后肯定不背着爹娘见他了。”
右相脸色不佳:“什么话家里不好说,非去外头。”
“我都大了,总有些小秘密,爹就别问了,给我留些面子,好不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