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呀,你在哪?”
无覆停下了他的念经声。
静静的,静静的,垂首。
他的身边忽然一动,低头看,殿内竟不知何时多了个活物,雪域上也有猫,但还从未有过通体雪白双眼又鸳鸯异色的猫。
猫儿见他低头,似也长了慧根灵窍,赖在他雪白的僧衣上撒了个甜甜的娇。
也正是这声,让门外的人寻声来。
比丘没有把门阖死,狸奴也顽皮,爪子一挠顺着推开的缝隙溜进殿来。但就是这样,门外的人却偏生踟蹰又小心,最后也只把那缝隙再推开一点点。
他局促地钻进来,见到无覆,脸上因为见陌生人闪过惊讶、慌张与无措,焉卮雪山的雪莲拿来比他显逊色,可他却羞怯得不自知美。
少年两只脚尖相互磨了磨,靠着门边没挪动过。
“叨扰您,我来找我的猫,请问师父您看到了吗……”
回应少年,猫儿又娇娇叫了声。
阿苏弥缓缓眨了眨眼,才从对方雪白的僧衣上分辨出他也雪白的猫。
雪白……
阿苏弥晃过神来,脸上露出比刚才要紧张万分的神情。他又惊又慌,不曾想这个看过去只大他两三岁的小哥哥竟然是——
“佛子安康。”
斑斓的佛殿,年轻僧人是唯一的洁白,雪就从山上被捧了下来。身后金佛都没他好看,但袈裟一披,神情慈悲一样。
阿苏弥掩饰着砰砰的心脏,不敢再看,连忙低头行最崇高的大礼,就错过了佛子看向他的波澜。
他这么柔软,
这么不像,
这么让人刻骨铭心得难忘。
“王子请起。”
阿苏弥抬头,唇动了动,似乎笑了:“您认得我?”
“是。”
无覆平静的语气下,心绪并不平静。
他又见到这个人了。
年轻的阿苏弥,日后焉卮的王,在十八年时还这么年轻。
这里是雪山,是草原,是溪流,是旷野。少年郎都是驰骋的骏马与翱翔雄鹰,可他长相有中原人的一半,性子便也柔软。
无覆以为自己在十八年会见到一匹孤狼,却只见一只兔子。
可他会在日后那么坏,那么荒唐。
拿锁链把圣寺的佛绑回王庭,锁进金屋,让普度众生的佛成为他一个人的私有。然后王朝也不要,被人一路攻陷到王宫,就笑着放火,枕着无覆雪色金色的袈裟,而他自己穿鲜红华裳。
火舌吞没他们的衣摆。
无覆劝他:“王上,你走吧。”
阿苏弥抱着他:“无覆哥哥,你也觉得我疯了?”
“还是你终于想通了,肯渡我了?”
火光里,阿苏弥的眼神充满了爱慕与憎恶。
“不,其实是孤想通了,不需要佛子渡我。”
“你是我的。佛不渡我,我就杀佛。”
所以他们一起死了。
可无覆没有死,无覆又活了,回到十年前。
因为佛对他说真谛:
“无覆,你夙愿成佛,但阿苏弥,他是你成佛的心魔,你得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