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呜。”陈采花气得直翻白眼,一连串骂人的话在嘴边翻涌,可最后出来的声音只有呜呜呜。
连她自己都听不懂,更何况别人。
“奶,你就老实说吧,要不然我要是退不了亲,就只能另外想办法了。比如说家里有人去世……”
陈采花瞬间瞳孔一缩,不可置信般地刺向以前任她揉搓的大孙女。
“呵呵,奶,你可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从您这儿学到了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为了小叔可以把我卖了,那我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让你没了。”
“咱做人呢,就要公平点儿,只许你做初一,不许我做十五这种事情可不能干。”
“你瞧你现在成了瘫子,又老又丑还不能说话,大家伙都不喜欢你,我看你还是早点把钱拿出来还给我,毕竟我的彩礼钱本来就该给我。”
“小叔都去农场劳改了,你现在瘫了留着那些钱也没用,还不如给我呢,好歹我在家的时候还能照顾点你。不过你要是不愿意,那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
床上的陈采花瞪大了浑浊的老眼,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孙女儿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想要她的钱不说,竟然还想要她的命!
“呸!”陈采花费劲呸了一口,但更多的话却是说不出来,只能乌拉乌拉叽里呱啦乱叫。
至于陈采花是怎么意思,当然在破口大骂姚大妮没心没肺,丧心病狂竟然想害死她!
她这都养出了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姚大妮见她奶这情绪激动,眼珠子通红,口水到处乱流的模样,哪能不知道对方在骂自己。
想必要是她奶还没有瘫痪,现在肯定是拿着大棒子揍的自己哭爹喊娘。
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她奶瘫了,下地都不能,犹如拔了牙瘸了腿断了四肢的老虎,连咬人都无法做到。
也只能在心底骂骂她罢了。
如此一来,姚大妮的胆子更大。
现在家里人都不爱往她奶的屋子里来,因为她奶大小便都在床上,实在太难闻。
她奶平日子里最爱的几个大孙子,连屋里都不愿意踏进,可想而知,现在她奶已经完全没有了威势。
就连她爷都搬出去住了呢。
现在她欺负她奶,都不用害怕被人发现的。
因为这边根本没有人会过来。
她连说话都不用压低声音。
“啊啊啊啊!”
该死的姚大妮,当初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扔进尿桶里溺死!
再不济也得把你远远的送走,或者扔到山里喂狼!
陈采花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一旦落难,家里这些人是人是鬼全部显现,连一直以来被她捏在手心里的大妮都开始反了天!
陈采花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她这人是不可能反思自己成了这样是自己作孽太多,反而是把锅全推到别人的身上。
比如那个举报姚天赐的阴险小人,比如那个骗了她的钱县长小舅子,还有现在威胁她的姚大妮。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错都是别人的犯的,我真他妈的可怜那种。
姚大妮看她奶叽里呱啦啥也说不明白,逐渐没了耐心。
她等会儿还要回家吃饭呢,可没有太多功夫跟她奶耗着。
“奶,你给我指一指你把钱藏在哪儿了?你让我高兴了,我也好好伺候你几天,让你舒坦舒坦。”
陈采花无动于衷。
大孙女已经露出了獠牙,她就是给了钱,大孙女也绝对不会对她好。
而且,她的钱给了大孙女这事儿让儿子媳妇们知道了,他们怕是更加不会踏进她的屋子。
现在还有一点棺材本在前面吊着,好歹一日三餐还没落下。
一点她没了钱,后头究竟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可想而知。
所以,这个钱陈采花是不会给的,死也不能给。
姚大妮见她奶呼哧呼哧喘着大气,想也知道现在心里肯定在骂着她。
她没有功夫跟她奶耗着。
她环顾一周,上了锁头的樟木箱子,老旧的座椅,带着蚊帐的床,角落里的尿桶,墙上挂着的伟人画像。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奶,那箱子的钥匙你是不是挂脖子上了?我记得你以前是挂脖子上来着。”姚大妮一边说着,你便伸手扒拉她奶的脖子。
陈采花瘫痪,手脚都不太好使。
但总归是还有点力气,先前姚大妮离得远,她是根本够不着。
可现在姚大妮为了拿她脖子里挂着的钥匙,凑得极近,陈采花费尽了全身力气,一巴掌扇在了姚大妮的脸上。
顿时,姚大妮被养得白嫩些的脸蛋上印出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姚大妮愣了一下,随后勃然大怒!
“奶,你可真是给脸不要脸!既然你不要脸,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抬手挥舞,房子里立马想起“啪啪啪啪”的清脆响声。
陈采花被打蒙了!
她没想到的姚大妮竟然还敢扇自己的耳光!
是了,这个该死的姚大妮刚才都想这要她的命了,这会儿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做不出来。
“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竟然还想打我!”
“我让你也尝尝被人扇耳光的滋味儿!”
“让你偏心!让你重男轻女!让你卖我!你这种人怎么没直接死了!”
“当初你就该直接死了,现在成了瘫子还要连累我们一家人!”
姚大妮一边骂,一边打,状若疯癫。
“让你打我!让你打我!”
陈采花想多,但她瘫了只能略略歪了歪身子转动脖子,可这一点反抗,姚大妮眼中根本屁都不是,一个个巴掌就这么落到了陈采花的脸上。
陈采花整个人如遭雷击。
自从她那恶婆婆去世,她仗着有四个儿子,就再也没挨过打。
没想到临了还挨了大孙女的打,陈采花再次悔不当初,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弄死姚大妮这小畜生!
当年她若是狠心,现在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姚大妮见她奶这狰狞的面色,就知道对方没想好事儿。
“奶,你是不是心里骂我呢。既然你心里骂我,那我更要打你了,从小到大我们几个孙女儿挨了你多少打,多少骂。我现在只不过是回敬一二而已。”
姚大妮冷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我可是会天天来看你的,想必到时候你会很开心能天天见到我这个赔钱货孙女儿。”
见着老太婆瘫在床上任她打骂,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姚大妮的心里涌起一股子无法言说的快感!
长年累月的憋屈一扫而空,姚大妮感叹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姚大妮笑嘻嘻地拽住她奶挥舞作乱的手,然后轻而易举地扯下了她奶脖子上挂着的钥匙。
“奶,谢谢你把钥匙给我,你可真是我亲奶。对我真好!”
陈采花眼睁睁着钥匙被抢走,几欲呕血。
她恨不得雄起当场把这不孝的东西打死,然而她连动弹都费劲。
人一激动,嘴越发歪,眼睛也更斜了。
姚大妮余光瞥见,笑得灿烂,吐出的话却如刀子。
“哎呀,奶,你的嘴巴跟眼睛歪得更厉害了怎么办?真是好丑好难看哦。我要是成了你这样,我就拿跟绳子自己吊死了,根本不会拖累别人。”
说完,姚大妮捂了下嘴巴,“噗,我差点忘了奶你连下地都是做梦,就是想吊死也不能呀。”
陈采花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险些当场归西。
姚大妮才不管那些呢,小嘴叭叭叭一边说着,一边拿钥匙去开樟木箱子。
“嘎达”一声脆响,锁头成功被打开。
姚大妮脸上的全是惊喜,仿佛看见里面都是财宝似的,盛满了笑容。
但她看不见的地方,陈采花露出一抹冷笑。
哼,这个天杀的不孝子,想要她的钱,没门儿!就是连窗户缝儿都没有!
姚大妮推开樟木箱子的盖子。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包饼干,一包桃酥,一包红糖。
“啧,这不是我那未来的夫家给的么,锁在这里可真是浪费了。”姚大妮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桃酥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这个时间放得有点久了,味儿都不对了。奶你真是太抠门了,东西都要放坏了也舍不得给我们这些孙女儿吃。你说你留着干啥,小叔都去农场改造去了,你的大孙子连你屋子都不愿意进来……”
要不是那几个她奶的心头宝都不愿意进来,这些好东西哪里会便宜了她。
姚大妮嘴上说这不好吃,但其实她从小到大哪儿轮得到吃这些好东西。
她奶重男轻女,大孙子都是宝是家里的金贵少爷,孙女儿都是草是干活的仆人下人。临了到大了,还能卖出去换一笔彩礼钱,给家里的男娃盖房子娶媳妇。
他们大队里大多数人家都是这样的,但也有不一样的,比如大队长的闺女,小日子就过得很不错。
大队长很疼爱闺女,穿的戴的都是大队里的独一份。
有时候姚大妮会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托生在大队长家。
要是她是大队长家的孩子,那么那些好日子都是她的,全大队的姑娘家都会羡慕她。
然而,现实残酷,她不是。
每当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姚大妮就会很泄气。
恨自己运气不好,投胎都没投到好人家。
姚大妮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杂事,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没听。
倒是没有继续吃桃酥,那东西干巴巴的,香是香,好吃也好吃。
她但是她这次最重要的不是这些吃的,而是她奶的私房钱。
她奶这么精明,这么抠门。
哪怕平日里最疼爱小叔,但要掏空家里所有的积蓄去救小叔,或许她有这样破例,但她爷绝对不会同意!
所以,她奶只敢拿着卖她的钱去给小叔疏通!
她爷只管自己的吃喝,从来都不管家里的事情。
钱,一定还在奶手里!
姚大妮翻呀翻,却只翻到了几块布料,并一份分家文书。
钱的影子,她根本没看见。
姚大妮神色一变,转头阴森森地看着她奶,“奶,你怎么这么不乖呢。你到底把钱藏哪儿去了?”
“你快告诉我,你要是告诉我,我还能给你买点好吃的,以后也多带你出去晒太阳。”
最又可能的地方没找到钱,姚大妮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
她要是找不着钱,就不能去退婚。
她不愿意嫁给一个残疾人!
这婚必须退。
于是姚大妮继续逼问,“奶,你是不是把钱藏到哪个犄角旮旯了?我想想啊,是不是在老鼠洞里?”
想到这个可能性,姚大妮立马去找老鼠洞。
床上嘴歪眼邪的陈采花眼神中露出讥笑。
呵,狗东西。就你这不孝女还想抢老娘的私房钱?做你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