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宝阁阁主因为巫行翮而生,他背负着巫行翮的命格,一生都逃不掉。
即使他有神树桐木铸造的身体,即使他有强大的力量,可他永远都会受到桎梏。
所以他说最喜欢做凡人黎长思的时候,因为那时候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他不再是巫行翮的附属品。
他只是黎长思。
就算成为长枢仙君后,他也没有抛弃「黎长思」这个名字,不是因为贪恋凡尘权势,只是他在恋慕那段为自己而活的人生。
对他而言,那块延生牌位和木偶人都是最重要的东西,他将这两件重要的东西放在对自己最重要的地方。
属于凡人黎长思的终点——海中岛衣冠冢。
木偶人才是九宝阁阁主真正的软肋。
想清楚了一切,应向沂心里豁然开朗。
只是他们虽然弄清楚所有的事,但对怎么利用木偶人还没有想法,总的来说,还是没什么帮助。
流尘曾经去过海中岛,一定是知晓九宝阁阁主的真实身份。
在没有弄清楚方法之前,绝不能把木偶人拿出来,免得被流尘抢走。
流尘远远地看过来,笑意恶劣:“你们继续拦着我,迟迢也会死的,他身上的伤无法愈合,现在能救他的只有我。”
非亦心里一沉,他帮迟迢疗过伤,知道他的情况。
“不信你们就继续动手,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亲眼看到他死的。”流尘摊了摊手,“虽然要把死了的人制作成傀儡,会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他改变主意了,妖珠什么时候都能挖,死人也可以制作成傀儡,如果迟迢就这样死在众人面前,应该也很有趣。
应向沂心里慌的厉害:“他在说谎,他一定是在说谎……”
迟迢咳了两声,身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流尘没有说谎。
流尘的力量过于特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身上的伤口几乎没有愈合,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应向沂也发现了这件事,握着神树树枝的手略有些颤抖:“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去天上天,神树能救你,迢迢,你一定会没事的。”
神树的力量强大包容,他握着这一截树枝,都能感觉到似有若无的力量涌入体内。
应向沂期盼地看向一殿,一殿面色沉重:“钥匙现在不在我身上,为了让九宝阁阁主来妖界,我给他了。”
彼时他和东祝也没有料到,九宝阁阁主的真正目的是天上天。
应向沂脑袋里一片空白,紧咬的牙齿泄出零星的颤音:“那,那就和他一起去,他们想打开天上天,也需要我,想要我帮忙,他们就不能伤害你……”
一殿按住他的肩膀,喝道:“应向沂你冷静点!和他们合作,你疯了吗?你睁开眼睛看看,好好看看,面前有多少人为了阻止他们付出了生命,你如果帮他们打开天上天,整个六界都会出大事!”
“那又怎么样!”
应向沂紧紧抱着迟迢,双目猩红,神情癫狂。
一殿气了个半死:“你这是助纣为虐,世间有多少无辜的人,仅仅因为你的一念之差,他们就要付出生命,你不会愧疚吗?”
“那他就不无辜吗?”应向沂声音嘶哑,“我的迢迢就不无辜吗?”
一殿怔了下:“他一个人,和世间生灵,孰轻孰重?”
一个人就比不过世间的生灵吗?
因为他身上流着龙族的血,所以得不到信任,就因为他只有一个人,所以活该为其他人牺牲吗?
谁人不无辜?
应向沂想到火车铁轨的故事,救一个人还是救一群人,是人性的考验。
但眼前的情况不同,多数的一方也是无辜的,这就导致选择无关于人性,更多人会选择最优解。
在世人的观念里,能救下更多的人,才最合算。
而在其中牺牲的迟迢,或许会引起世人的感慨唏嘘,但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是应该的。
毕竟一个人,怎么能比得过无数人。
如果他选择了迟迢,无疑会被冠上「自私」二字。
应向沂扫过眼前拼死战斗的众人,心不停地下坠,直到掉进冰窟窿里:“我想自私一点。”
他没办法看着迟迢死在他面前,迟迢是他心尖上的软肉,是他唯一在意的人。
在世人与爱人之间做选择,可想而知有多难。
一殿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其他人怎么办?未来怎么办?如果天上天被毁了,你觉得你们还能活下去吗?”
应向沂语气笃定:“我会阻止他们,我会用一切代价,阻止他们毁灭神树,毁灭天上天。”
只要救了迟迢就好,他愿意付出生命,去阻止流尘和九宝阁阁主。
应向沂打定了主意,喊道:“都住手吧,流尘,我要和你合作。”
流尘满意地笑了:“希望我救迟迢?”
“不,我的人我自己来救。”
应向沂信不过流尘,一个对迟迢抱有莫大的恨意,想把他制作成傀儡的人,怎么可能出手救他。
流尘挑了挑眉,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不屑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合作?”
应向沂扬起笑:“活下来很难,但死很容易,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们就无法进入天上天了。”
救不了迟迢,那他就一起死,这样也能阻止流尘和九宝阁阁主进入天上天。
东祝和九宝阁阁主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后者按住流尘的肩膀,沉声道:“答应他。”
流尘面色沉抑:“你想怎么合作?”
应向沂道:“我们合作,你带人退出妖界,放了应鱼和青老,我帮你们打开天上天。”
“不可以!绝不能让他们进入天上天!”神尊急道,“如果天上天出事,六界都将陷入灾厄当中!”
东祝和九宝阁阁主交手的时候,也受了伤,劝阻道:“他说的没错,如果天上天出了岔子,世间百万生灵都将陷入无尽的黑暗当中,你会成为六界的罪人。”
应向沂拥着迟迢,讷讷道:“我不是神明,救不了那么多人,我只想保护好我的爱人,罪人就罪人吧。”
迟迢抓住他的手,想要说什么,被应向沂吻住了。
一滴泪滑落在他唇边,迟迢愣了愣,听到他含着央求的呢喃:“别阻止我,迢迢……”
流尘眼睛一转,笑了笑,张开胳膊:“好啊,我可以告诉你那半妖在哪里,你让人去找就是了,至于让他们退出妖界,我们三个人先去天上天一趟,如果你确实能打开入口,我就让他们离开妖界,如何?”
他只听九宝阁阁主说过,要亲眼所见,才能确认打开天上天是否非应向沂不可。
应向沂迟迟没答,流尘继续道:“你可以放心,这次只是看一看,我不会进入天上天。如果你确实是打开天上天入口的关键,我自然不会对你做什么。”
“好,不过我要带一个人。”应向沂垂眸,看着怀里的迟迢,反手握住他的手,“我要带他一起去。”
流尘笑了:“没问题。”
流尘说出了青老和应鱼的位置,应向沂吩咐影道的人去找。
神尊等人还想阻止,被非亦一句话噎住了:“既然他能打开天上天,证明天上天相信他,那他做什么选择,你们都没资格阻拦。”
应向沂半扶着迟迢,和流尘、九宝阁阁主一起去了天上天,其他人都留在妖界。
在他们离开后,非亦和东祝一殿心照不宣的跟在后面,神尊见状,也带了两个人远远地跟着。
他们并不打算靠近,都隐匿在暗处,如果流尘企图进入天上天,他们也能在第一时间阻止。
到了天上天后,应向沂忍着丹田的剧痛,勉强调动起灵力,和九宝阁阁主合力往入口输入灵力。
他始终没放开迟迢,用一只手环抱着对方。
入口缓缓开启。
迟迢悄悄抬起手,五指探入心窝,生生挖出了妖珠。
那颗妖珠并不圆满,有一道异色,好像是裂缝一样,横亘在中间。
在应向沂震惊的目光中,迟迢将那颗妖珠推进了应向沂的丹田:“我不会死,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在应向沂提出合作之前,他就做好了打算。
两心相许,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应向沂的计划?
其他人都在劝阻,可只有迟迢知道,像应向沂那样的人,不可能会忍心伤害其他人。
无非是救了他,再和流尘等人同归于尽。
正如应向沂不会让迟迢死在他面前,迟迢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应向沂走向死路。
应向沂心神俱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迟迢推进了天上天。
流尘和九宝阁阁主都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样做,纷纷冲了过去。
“世人都……觉得,妖珠是……最重要的东西,但妖族的力量……并不仅仅来自于妖珠。”
被奉为至尊,龙族的血脉也是一大武器。
即使是没了妖珠,迟迢也能通过自爆,发挥出强大的力量。
在入口即将合拢之前,应向沂看到一道刺眼的亮光,流尘和九宝阁阁主都被拦住了。
当最后一束光消失的时候,他的迢迢也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一个悲伤的故事:迢迢死了。
一个好消息:迢迢会活的,死是有原因的,还记得迢迢先天不足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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