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李小栀冷哼一声,把牙齿磨得嘎吱作响。等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今晚貌似是洞房花烛夜啊,她得跟新郎行周公之礼……
想到此处,许多年前那个雨天的记忆再次袭来,李小栀呼吸一窒,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她僵着身子坐在喜床上一动不动,再不敢多看新郎一眼。
陈小刀给她捶完肩后,抱着被子往床角一滚,大喇喇道:“今天可把我累坏了!赶紧睡赶紧睡,我先睡了啊,明天还得早起……”
“……”
李小栀僵硬地点点头,等了好半天,终于等来了背后舒缓的呼吸声。她松了口气,悄悄地扯来另一床被子,蹑手蹑脚地蜷到与陈小刀相对的角落里去睡了。
幸亏床够大。
玉清帝姬的大婚结束后,陈小刀另开了一场筵,请金风细雨楼的旧人赏雪。众人在帝姬府的庭院里对雪饮酒,不擅饮酒的人要么涮锅子要么烤肉,细数这些年的风风雨雨,极为开怀。
盛无崖还是老样子,不吃东西只喝茶。苏梦枕便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给她烹茶。
颜鹤发和朱小腰虽未正式成婚,但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都腻歪得很,旁人根本插不进。唐宝牛还是到处吹嘘自己是“上天下地唯我独尊宇内无双剑气长江(此处省略一万字)的玉面郎君唐巨侠宝牛先生”(注1),膈应得张炭想动手打他。
刀南神征战多年,如今在朝中的品级已经很高了,但一看到自家公子,还是像过去那样戍卫到了他身边。茶花和沃夫子带着自家小辈在院子里打雪仗,沃夫子终于练出了一门如影随形的腿法,笑眯眯地将一众小辈欺负得哭爹喊娘。
温柔还是老样子,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王小时身上。王小时不知是不是听进了闻楹的话,时常打量着温柔的身板发呆。杨无邪的眉心有一颗痣,年轻的时候还不明显。如今年岁上来了,抱着茶盏往廊下一坐,活脱脱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神仙。王小箭还是沉默寡言,不言不语地坐在杨无邪身边,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神仙。
酒到酣处,茶花抱着自己的孩子呜呜地哭了起来,冲自家公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没想到我们这些人还有重聚之日……”
茶花的儿子非常嫌弃老爹蹭到自己身上的鼻涕,疯狂挣扎。
苏梦枕看了看院中的人,寒傲尽消,脸上浮起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彼时,大雪纷纷扬扬,恰值黄昏。冷香疏影的漫天笛声里,满庭凌波玉尘。年轻的闻楹跪坐在廊下,长发婉转,铺泄了一地。苏梦枕看着那人的侧脸,只觉得无比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