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辰冷冷一笑,道:“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自己说的?你说黑是黑,说白是白,全凭你的一口之词,依老夫看来,你既把倭患说得这般严重,朝廷当然不能尽信,老夫倒是有个办法,可以点选巡按数十前往江南各省专门调查倭患,待巡按们巡视四方,掌握了倭人的危害之后再请朝廷定夺,如何?”
这话说得倒是漂亮,想来是杨辰和毛纪事先已经商量好了的,若是对方咄咄逼人,那就拖延嘛,等到巡按们到了各省,四处寻访下来,一年也差不多过去了,就算是巡按们的调查出来,大家仍旧可以继续争议,如此反复争议反复调查,转眼就能过去数年,到了那时,早就物是人非,平不平倭对眼下当朝的人来说已经没什么打紧了。
徐谦道:“如此说来,诸公还是不信倭患的危害是吗?”
杨辰正气凛然地道:“自然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
徐谦反问道:“那要谁说了才算?”
杨辰道:“自然是要钦差巡按,巡查四方之后再说。”
徐谦道:“下官恩师久居浙江,他的话可信吗?”
杨辰呆了一下,徐谦所说的恩师自然是谢迁,谢迁乃是闻名天下的贤相,虽然致仕已久,可是影响却是不小,以杨辰的身份自然不敢说谢迁的话不可信,他踟蹰一下,道:“谢公之言自然不敢不信,可是他久居杭州,未免会有些偏颇。”
徐谦朝他冷笑道:“那么南京一百零四名官员呢,他们的话也是有失偏颇?”
杨辰愕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谦道:“不只是如此,还有浙江士绅人等,三千余人,有商贾、僧尼、士子无数,这些人难道都是偏颇吗?下官这里,新近得了一份陈情,诸位请看!”
徐谦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份报纸,道:“这是江南官员、士绅、僧俗人等,听闻天子欲平倭之后,无不欢欣鼓舞,具言天子圣明,他们在杭州和南京纷纷签署名状,明报特此刊出,想必再过几日,这些名状就要陈上京师,诸位若是肯花费些时日,就看看这明报中的文章,其中有下官恩师主笔,也有南京官员撰文,具言倭寇之患,下官恩师更是说:倭寇之害,不下鞑靼之乱,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若朝廷无动于衷,坐视不理,则江南必乱,江南乃钱粮赋税重地,一旦生变,必然会引发天下动荡。尔等看倭寇,认为不过是一群海贼盗匪,侵扰各地罢了,可是诸位有没有想过,这些倭寇登岸如入无人之境,杀人越货,所获极丰,长此以往,必定会吸引更多海上贼寇垂涎,纷纷加入,今日是数十数百的倭寇,明日就是数百数千,后日就是成千上万,再者,他们袭扰各方,使得江南各省不敢轻易生产,沿岸百姓惶恐不安,举家内迁者不计其数,使得沿岸的良田尽皆荒芜,大量人口流入内地,又滋生无数流民,流民无所事事,又无固定钱粮活口,最后难免被倭寇裹挟,成为海贼,难道这些危害还不够大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