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太后幽幽叹息道:“新政的目的,无非就是要革除旧弊,而要革弊,无非便是打击豪强,使原先的朱门,少侵占一些百姓的利益,所以历来新政,哪有没有人抱怨的,这世上哪里有两全其美之事呢?哀家虽是女流,却也是熟读青史的,这新政,没一个不是逆水行舟,不是难如登天的,你有这志气,哀家见你一心都在除弊,想要为大陈寻一个出路,自然也不好泼你冷水,不过呢,哀家以为,皇儿若真想定的事,该做的还得做,至于有人抱怨,实话说了吧,这世上,哪里有新政不被人戳脊梁骨的呢?若没有人骂,这便不是新政了。”
陈凯之不禁笑起来:“母后教训的是,千秋功过,这是后人评说的事。”
慕太后却是凝望着陈凯之,眼中多了丝担忧,道:“怎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陈凯之想了想,却是道:“这宫中,有什么异常?”
慕太后一愣,便道:“宫里头……倒没什么异常,不过……听说有禁卫,前些日子,因为喝醉了酒,竟是一群人打了起来,很不像话,哀家已让慕绪严惩了几个,你那舅舅,其实哪,也不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性子太柔弱了,之所以让他做禁卫的大都督,无非就是放心而已。”
陈凯之沉默了片刻,道:“是啊,国舅虽是忠心,可论起本事,却是差得太多,锦衣卫那儿,报来了不少禁卫胡闹的事,儿臣觉得,这些禁卫并不可靠,母后,儿臣在想,将禁卫们暂时移防至肴山的禁苑吧。”
慕太后不禁诧异,忍不住道:“怎么,你连禁卫都不放心了?”
陈凯之道:“只是调他们去肴山,重新整肃一下,禁卫一直都是国舅统领,儿臣对国舅,却是放一百个心的,可禁卫如此,实是教人有些放心不下,所以……”
慕太后毕竟也不是普通女流之辈,到了这个时候,还怎么看不出陈凯之的异样?她不禁认真地端详着陈凯之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凯之凝视着慕太后,吐出了四个字:“有人谋反。”
慕太后顿了一下,反而一笑:“谋反?这天底下,自太祖高皇帝以来,多的是野心勃勃的家伙,哪一年没有人谋反?皇儿,你可看过史书吗,还有地方的州志、府志、县志,年年都是如此,你我母子,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担心这个?现在天下承平了许多,再乱,能比得上当初的时候?”
陈凯之摇摇头:“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谋反之人,可能牵涉到的,是非同小可之人,他们蓄谋已久,甚至连儿臣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人参与,保不齐,便连禁卫中的某些人也牵扯其中,这才是真正可虑之事,说实话,现在无论是禁卫还是京营,儿臣是一个都不敢相信,唯一能信的,便是勇士营。”
慕太后眉头深锁起来,道:“皇儿是不是太风声鹤唳了一些?”
陈凯之吁了口气:“儿臣也但愿是自己只是多想了。”
慕太后深深地看着陈凯之的眼睛,过了一会,才叹口气道:“好吧,国舅那儿,哀家去说,让他们移防吧,调勇士营入宫值守,若是这样能令你心安,便就这么定了。”
陈凯之颔首点头,陪着慕太后闲聊了几句,方才告辞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