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应该冷酷无情,高效地杀死每一个敌人,可看看现在的你,洛伦佐,你变得就像一个街头混混一样……你居然还资助那些孤儿,你真的觉得你是人类了?”
说到最后莫里亚蒂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秘血没有苏醒,四周也平静的不行。
“你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见我就是想说这些?”
洛伦佐可没有被他的话语干扰,房间里可以利用的东西并不多,但洛伦佐有自信在被权能·拉斐尔捕获前,杀死他。
“不止,只是很好奇,你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
“你觉得我应该是个怪物吗?”
“难道不是吗,我们是一类人,只不过恰好有了人类的躯壳而已……但实际上,我们不是人类。”
莫里亚蒂那琥珀般的眼瞳在微光的映衬下仿佛在发光,那平易近人的气质在此刻也变得可怕了起来,带着混乱与暴戾。
“真遗憾啊,洛伦佐··霍尔默斯先生,你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吗?”他问。
“好吧,这也不能怪你,其实我也用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这一点……我们是不同的,这有些难以理解,但就是这样,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止是身体里是否有秘血这样,而是那意志的不同。”
他用力地敲了敲脑袋,明明没有任何侵蚀涌起,但洛伦佐就是能从莫里亚蒂的身上感到一股诡异的狂气,他能清晰地察觉到内心的不安与躁动,他想杀死眼前这个诡异的家伙,可内心的深处却又蠢蠢欲动。
“我们很聪明,聪明到我们能识破这虚妄,意识到我们是怪物,但我们却有着人类的皮囊。
而作为一个怪物,我们很清楚我们生来便是怪物,永远无法成为人类,但又因这人类的皮囊,也无法变成真正的怪物。
夹在缝隙里的感觉真的很不妙。”
莫里亚蒂的声音很轻,但那声音似乎有着魔力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声音里被搅乱化为混沌。
“你能理解吗?洛伦佐·霍尔默斯先生,你无法真正的融入人群之中,但又找不到同为怪物的同类们。”
“所以说,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时,我真是太开心了啊,我不是孤独的啊,洛伦佐·霍尔默斯先生。”
莫里亚蒂激动地走了过来,琥珀的眼瞳里倒映着洛伦佐的面容,仿佛要将他拥抱起来一样。
“这孤独的感觉真的很难熬啊,你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不同,但你又无法向他人诉说,而那些人也无法理解你,毕竟在他们看来你和他们是一样的,是同类,都是人类。
你的苦恼在他们看来只是疯狂,你的诉说也变成了诡异的呓语……他们通常都是这样对待我们的,将我们关进这里,在旧敦灵应该被叫做精神病人,而在翡冷翠里我们又被称作异端。”
他越说越快,很少见,洛伦佐第一次感受到了莫里亚蒂的情绪失控,眼下的这一切不是什么诡诈,也不是什么阴谋,似乎是他的真情实意,令人感到恐惧的真情实意。
“你可以理解吗?洛伦佐·霍尔默斯先生,我也知道这是一个无法挣脱的困境,我需要些别的东西来拯救自己,比如宗教信仰,还是权力与财富……
但最可悲的一点不就是这样吗?我正因太‘聪明’了,才认清了自己怪物的本质,而这些虚妄的宗教与信仰、财富与权力又怎么能骗过我呢?”
莫里亚蒂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肩膀,那话语里带着炽热的愤怒,一时间洛伦佐居然忘记了反抗,反而因他的话语回想起那个赴死的老人。
有时洛伦佐总会想起那个赴死的身影,耳边回荡着雪尔曼斯的回答。
“人总要来信些什么欺骗自己。”
可这莫里亚蒂没有办法欺骗自己,那些东西就像魔咒一般回荡在他的身边,直到他遇到了自己。
“我不是孤独的,我不是唯一的怪物啊。”
莫里亚蒂兴奋至极,他一把抓住了洛伦佐的脸庞,死死地将其扣住,令洛伦佐不由得直视着他的眼瞳。
这是个危险的姿态,莫里亚蒂的胸口完全地暴露在了洛伦佐的身前,洛伦佐完全有机会给予其重创,甚至说杀死他,而莫里亚蒂的眼眸也与洛伦佐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这是权能·拉斐尔发动的先决条件,一旦秘血升起,洛伦佐将在瞬息间被拖入疯狂的幻觉之中。
可两人都没有轻举妄动,他们都是危险至极的怪物,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谁都不会贸然出手,漫长的沉默过后,只见莫里亚蒂突然悲伤了起来,他失望地松开了洛伦佐,向后退去。
“真遗憾,你不是纯粹的怪物了,洛伦佐·霍尔默斯先生,你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变得更具有共情心,更像……一个人类了,可这真的很可笑啊,你应该知道的,你无法成为人类,你只是在固执地追求着一些你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啊。”
“所以你是想把我变成一个怪物吗?莫里亚蒂。”
洛伦佐突然觉得一切是如此的可笑,但又感到那深邃的癫狂,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扭曲,所有的事物都被歪曲成了妖异的模样。
“只有陷入绝境,你才会意识到自己的本质不是吗?我就是在翡冷翠的医院里意识到的这些,那些医生对我用了很多的疗法,电击、祷告、药剂……那真是段美好的时光,我越是痛苦,我越清晰地知晓自己身为何物。”
莫里亚蒂回答道,声音里带着对过往的怀缅。
“我会杀了你的,莫里亚蒂。”
洛伦佐的脸庞隐藏进了黑暗之中,只有那冰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