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牧城心头一跳,将双手搂得更紧。
他知道江时卿在说什么,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更害怕江时卿会坠入地狱去。
他用脸颊去感受江时卿的温度,又将手指附在那人的颈脉处,数着搏动,用自己的感官记下他存活的证据,方才短暂地安心了一会儿。
“抱紧了,”袁牧城说,“大不了我们一起掉下去。”
——
半日已过,山岗间的人几乎退尽。尸体被搬离,地面的血迹也已被人冲洗至淡红,仅剩刘昭禹不声不响地坐在碑前,静如死水。
袁牧城盯着他看了片刻,举步走进,但这一回,他没有顾及任何君臣礼数,甚至连佩刀都未卸,便直走到刘昭禹身侧坐了下来。
刘昭禹迟钝地眨了下发涩的双眼,哑声道:“骁安,你说后世之人会如何记他?”
刘昭弼,大黎唯剩的一个刘姓亲王,于昶宁五年叛败,不及夏至,自戕而亡。
就这么想着,刘昭禹谑笑了一声,低头摸着两手干得发黏发硬的血污,哽咽道:“可阿弼他……”
“阿弼他不该是一个叛王。”他咬着轻颤的下唇,双手搓得用力。
袁牧城将手中攥着的一块湿帕子递了过去,刘昭禹接了,沉默地擦着双手,从掌心到指缝,僵硬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帕子被揉成一团攥在两手间,刘昭禹捏着手中的湿凉,忽然问了一句:“你怪我吗?”
袁牧城只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刘昭禹苦笑着,说:“怎的连句敷衍的假话都不愿说。”
袁牧城转头看着他,语气略带随性:“你想听什么?”
刘昭禹许久未见袁牧城在他面前放下拘束,恍然间好像有种失而复得的错觉,怔望了他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