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凤自然希望妻子走出悲伤。
但现在他看着她眉目间再没有脆弱没有迷茫一如往日浅笑嫣然的模样却突然不知为何觉得她方才睡梦中不安的神情竟更为真实。
但最后他只是摇头答道,“很顺利,一切都好。”
既然一切都好,他便什么也没说。
阿胭敏锐地察觉到了面前她的夫君苗人凤沉肃的脸上一瞬间低落地神情,但她并无意出言探究什么。
例行关心后便只淡笑道,“平安就好。”
现下快要到晚饭的时候了,阿胭正准备从榻上下来,苗人凤已经屈膝蹲下捧起她脱下的绣鞋亲手为她穿上。
阿胭微愣了下,又很快恢复如常微笑。
她手里还拿着一本账本,这是她嫁妆里的产业。
南兰的嫁妆很丰厚,丰厚到当初随她一起回到袁州府的南家看她整合这些产业的时候就直让苗人凤不禁皱眉。
他自然不是什么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觉得妻子的身家远在自己之上就觉得不喜,苗人凤生性就对这些金银外物不在意。
否则以他高绝的武功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名声若想要钱财有的是人愿意为他奉上得他庇护,再不济投靠朝廷或是权贵。
他之所以皱眉仅仅是因为南仁通。
苗人凤事后曾问过南仁通为何身为一介官员还是文官会拥有这样一把绝世宝刀,而南兰倒也十分直白和坦诚。
她并未为南仁通遮掩,将他在狱中冤死了一个江湖人因此得到这把冷月宝刀的由来都直接告诉了苗人凤。
而能做出冤死他人获取宝刀之事,南仁通显然是个狗官,苗人凤自然担心这些钱财也是他贪污腐败而来。
阿胭不会看不出他的想法,自然会解释。
南仁通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自是疼爱她如珠如宝,但外面官场的事却不管怎样他都不会由她一个妇道人家多嘴插手的。
当然阿胭也没有那么想插手。
因此那原本是要供奉给权贵换取官途的冷月宝刀的由来,也是南仁通从外面带回来后在酒后多说了几句才让她猜到的。
而因为她母亲早亡,父亲只有妾室未曾续娶,所以家中内务和母亲的嫁妆向来都是由她管着,起初也并没有这么丰厚。
是阿胭自己打理做正经营生渐渐兴盛起来的。
因为这些产业他们那时还与南氏族中的人纠缠了许久,若非阿胭以救命之恩的名义声称已经和苗人凤定下了婚约,又有他的武力威慑。
只怕在如今这样一个世道她一个孤女最后不仅家产要被人霸占,就连自己的婚事也要被人以长辈的名义拿捏在手里。
阿胭把账本放回原位,很快就把一瞬间想起的大半年前的事随之抛在脑后,和苗人凤一起走出了门外。
他们夫妻俩一向是在后院用饭的,后院也有个专门用饭和接待女客的小厅,但今日阿胭吩咐把晚饭摆在了湖边小楼里。
如今九月,燥热难耐的秋老虎尚且还未退去。
坐在湖边小楼上不仅可登高望远,下面有一湖清荷可赏,光是那带着淡淡荷香的湖上微风就宜人许多。
夫妻两人并肩穿过花园往小楼行去。
如今园中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景色苗人凤已经稍微习惯。
他同样父母双亡,两个弟妹也在早年都因仇家寻仇而死,南兰嫁过来后家中的一切事情自然交由她这位女主人管理。
苗家的家业不算丰厚但到底有些土地和薄产,只是江湖中人不善经营,苗人凤接手后更是对此没上过心。
苗人凤不知道别的官家千金是否都如他的妻子一样能干,但在他看来繁琐的杂物在南兰这里的确都好似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