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凤归家时,已临近黄昏。
彼时日暮西山渐渐下沉,天边是宛如火烧般灿烂的晚霞,日光染上浓重的金红,原本灼人的温度也变地暖融。
当他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进书房时,他的妻子南兰就正迎着这样温暖的日光侧躺在窗下的美人榻上静静安睡着。
一只拿着书的手折着纤细的弧度从榻边垂落。
美地毫无瑕疵的脸庞和鸦黑的青丝以及一袭在榻上粉白的散花百褶长裙在落日中都被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色光晕。
极是耀眼,比窗外迤逦的落日霞光更要美不胜收。
苗人凤一进来触及这一幕眼神不禁微晃,不管看多少次妻子的容貌总是会让他一次比一次都要惊艳。
或者应该说正因为这是他的妻子,才容易为之牵动心神。
他轻轻走到了榻前看地更清晰了一些。
她似乎已在这儿睡了有一会儿,莹彻的冰肌玉面被日光晒地傅上了薄薄的粉意。
原本清丽脱俗,出尘绝世的容貌更添了一丝娇艳欲滴的慵懒媚态,像是一枝已经完全绽放只待人采撷的秋睡海棠。
只是那细长柳眉却正不明显地微蹙,朱唇轻抿。
纤长的羽睫也被夕阳的余晖镀上金色,在脸上轻轻落下一小片淡淡地阴影,即便是睡梦中眼睫都仍在不安地微颤。
神态间竟隐隐有一丝令人心碎地脆弱和无处安放的迷茫,像是孤身一人走在无尽黑暗中早已疲惫不堪却看不到前路。
苗人凤极少看到妻子这般神情,他的妻子虽然不会武功,却并非寻常闺中娇弱敏感,伤春悲秋的女子。
不如说她纤弱的外表下其实比常人都要冷静坚强。
但看着她这般意外表现苗人凤还是不由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眉间的不安,只可惜就在即将触碰之时那羽睫突然更加颤动。
紧接着一双黝黑的眼眸与他四目相对。
并无初醒时的惺忪迷蒙,一瞬间那双眼里闪过的是孤寂和空无一物的黑暗,幽深地叫人浑身发冷地陷进去。
就像盛着一口无波死水的古井。
但还不等人看清,那双微圆的杏眸就很快渐渐有了焦点,无波的死水变为一泓波光潋滟的盈盈秋水。
“你回来了,夫君。”
杏眸微微弯起,雪白玉面上的朱唇染上淡淡温柔地笑意,原本闭眸安睡就般般入画的美人醒来后自然更加顾盼生辉。
苗人凤并不意外南兰会这么快醒来,他们已经成婚有大半年的时间,久了他便知道她一直都只是如此浅眠。
他低低有些沉闷地应道,“嗯。”
阿胭并没有躺着和人说话的习惯,她起身坐了起来,又拉着苗人凤的手一同在榻上坐下,依然浅笑着轻声细语问道,
“这次出门还顺利吗?可有受伤?”
苗人凤作为江湖中人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家中,尤其他本就名声极大,经过上次和钟氏三雄后的对决后更甚。
不拘是挑战或是请他帮忙的人都有。
苗人凤看起来性情刚直冷漠,但实则颇有古道热肠、惩奸除恶的侠义豪情,只要是些正经的事多半不会拒绝。
只是这样一来,出门一趟难免受伤。
成婚以来南兰自然不再像他们初见时那般清冷淡漠地看起来难以接近,清丽的脸庞时常带着与之相称的淡淡温柔笑意。
据她陪嫁来的婢女所说,她从前在南家时就是这般温柔含笑的模样,客店那会儿大抵是因为父亲去世而心情不愉。
尽管苗人凤未见她流过一滴泪或有黯然神伤之态,但或许只是过于坚强不愿在外表现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