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林顿咬着牙坐到那张圆桌前。冷静。他对自己说。控制你自己。于是他冷静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然后——

林顿把那杯价值无数绿钞的酒摔到了屏风上。

“别他妈装死,格兰瑟姆。”他压抑着怒火道,声音像一根绷紧的弦,“滚出来!”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同时,裹在黑色长袍中的男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应当是拥有一张英俊的面容的——如果忽视他左脸伤扭曲的伤疤,而男人右脸,那只棕色的、鹰隽似的眼睛下,那甚至没有皮肤,只是阴森的人骨。

格兰瑟姆大步走到黑发男人身前。他本身与林顿差不多高,可现在一人站立而一人坐在椅子上,于是那双棕色眼睛晦暗不明地俯视了面如寒冰的男人几秒,紧接着,他极为自然地跪了下去。

林顿看着跪在他脚边的男人,语气愈加冷了几分。

“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乞求您的宽恕,”格兰瑟姆理所当然地说,他俯下身亲吻男人的裤腿,声音沙哑,“毕竟我的生命早已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全靠您的微薄恩典才能苟活于世……”

林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他低下身子,伸手去掐格兰瑟姆的脖子,对方极为顺从的抬起下巴和他对视。然后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了。

“你的脸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定定看了他几秒后,林顿语气微妙地开口问道,“谁干的?”

“啊,这个——”格兰瑟姆慢吞吞地回答他,“我自己。”

“你自己——”

“您这几年越来越吃卖惨这一套了,我不得不说,这方法确实卓有成效——”

林顿眯起眼睛对他笑了笑,抬起腿,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格兰瑟姆直直飞到了屏风后面,而他自己一个趔趄,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一时间,房间中只有林顿的轻喘和格兰瑟姆激烈的咳嗽声。

“操。咳咳咳,你,你他妈下手真狠。”

“你活该你知道吗,狗东西。”林顿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一下都不想动,“你能不能正常点?又是自残又是动不动给别人下跪的,你已经病入膏肓了。”

“我他妈只给你一个人跪过,傻逼。”格兰瑟姆的声音远远从房间的另一侧传来,“而且我是专门练过的,绝对比别人跪的都标准。”

听起来还挺骄傲?林顿懒得搭理他。

“你妈的,神经病。堂堂一个哈佛的生物学博士,别天天满口脏话的,都把你手下的小孩带坏了。”

“你不也是?我看你也病的不轻。”

“……这倒也是。”林顿身心俱疲地换了个姿势躺着,听到这话后小声嘟囔。

于是又安静了一会儿。

直到格兰瑟姆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嘴角的血迹还没擦干净,对他伸出一只手。

“打牌吗?”

林顿抬起头定定看了那只手一会儿:“你不能出千。”

“我不出。”格兰瑟姆说,“你也不许出。”

然后他拉着那只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所以事情就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