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云崇青轻嗯了一声:“之所以送知府府衙,是因那牙婆拿不出官府发放的印书,还口口声声说是知府的人,为知府夫人办事。自绝时,也是极果断。这些还是轻的,要命的是,她当着吹郧县百姓的面讲,李文满是响州府的天。”

好大的胆子!温愈舒弯唇,有意问道:“知州大人不会信了她的话吧?”

云崇青收回目光,胳膊抵在茶几上,托着下巴,望着媳妇笑言:“本官倒是想相信知府大人,可也要知府大人拿出诚意来呀。”

“坏透了。”温愈舒忍俊不禁。

都这时了,一心扑在修路上的谭毅竟还没带着路道图来知州府?云崇青想他大概是被李文满叫去了。

还真被他猜中了,此刻知府府衙里李文满面色铁青。蒋方和简直放肆,一大早的给他送具死尸来,说是在吹郧县抓的拐子。尸身都发臭了,还敢呈上供书。

供书上更是一派胡言。云崇青才来几天,摸清响州府的门道了吗?想诬陷他,做梦!

“你来说,云崇青许了你们什么好处,叫你们合起伙来对付本官?”

谭毅看着那张摊在地的供书,有心想替云大人辩解两句,但细思发现还是实事求是得好:“大人,抓牙婆的时候,不止蒋通判、下官在场,还有不少百姓也亲眼见证。供书上所述,没有半点虚…”

“闭嘴。”李文满厉声:“别跟本官谈什么吹郧县百姓,你们以为本官不知吗?云崇青在吹郧县都发上粮了,为的是什么?是收买人心。”

“那不是发粮,是赊粮。”谭毅驳道:“云大人没有收买人心,此回去吹郧县亦非有预谋…”

“谁说没有预谋?”李文满打断谭毅:“他在抵达响州府的第一天,就有意引起事端,说要去吹郧县。牙婆拐骗稚幼之事,谁敢保证不是他设的圈套?”

蒋方和听不下去了:“大人,您要是冤屈,可以着人去请了云大人来,当面对质。另,下官还有一事要禀,近来不少生脸中人四处买稚幼,打的都是东郊牧姌居的名头。此事,云大人已知。”

“什么?”李文满惊起。

“大人若没什么事,下官就先告辞了。云大人有交代,要清查州府及十七县牙行,揪出那些生脸中人。”蒋方和说话硬气:“若买卖有违大雍律例,严惩不贷。”

李文满心中那股熟悉的不宁再起,比之前更甚。他大力吞咽,强自镇定…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下官告辞。”蒋方和后退两步,转身离开。谭毅也想走,他怀里还揣着几张路道图。

沉静许久,李文满慢慢坐回椅上:“你一五一十地将你们去吹郧县的经过讲予本官听。”

“是。”谭毅耐着性子,从在城门口聚集开始说起。

过了午时,云崇青在知州府见着了谭毅。叫了记恩、六哥来,就着路道图一道商议,直至天黑透才定下吹郧县的路道走向。

“你回去算计下,看需多少银子,写个章程出来。合理,我就给你拨。”

“是。”谭毅巴不得现在就去吹郧县修路。州府接下一段时日,安生不了。他一点不想掺和。“用心点。”云崇青放言:“吹郧县这边路修得好,之后其他十六县可能多要麻烦你。”

“大人,这…这是大功一件。”谭毅愕然,还会被载入响州府州志中,于他日后仕途大益。

云崇青莞尔:“所以你要好好修。”

“下官以为…”谭毅羞言。

“以为什么?”云崇青后靠,倚在椅背上:“我与你过往不识,初见面虽有不快,但彼此也算坦荡。用你,是因你真的在为民做事。结果是不如意,可你到底竭尽全力了。”

谭毅鼻酸,眼里闪动晶莹。

“我不否认自己亦存了私心。”云崇青脸上笑意散了:“响州府什么情况你心里应也有几分数。一个能为民谋福的好官坐稳了位,这里便少一个位予为官不仁者。一增一负,二矣。我清理起来,会轻松许多。

另,有今日清正,待他日你居高位时,想来也会同我一般护卫正道。长此以身作则,相承相传,何愁朗朗乾坤?”

振聋发聩,谭毅红了眼眸,弯膝跪下,哽咽道:“大人,是谭毅狭隘了。”这便是他的“赠清明予俗”。

“不要跪我,你当感激自己十年寒窗不曾放弃,才有了如今造福一方的机会。”云崇青微笑:“你我都要珍之重之,不留遗憾。”

“多谢大人,大人今日所言,谭毅定铭记于心。”

送走了谭毅,记恩就趴到了案桌上,细观他老弟。

“怎么,刚我哪里说错了吗?”云崇青不欲结党,但却望着能多几个好官。

“没有,就是想着你哪天收心了,可以去坐国子监祭酒的位。”记恩抹了把湿润的眼睛,青小哥儿是从没让他失望过。

云崇悌合上账册:“结善因,得善果。我们跑商的都喜与人为善,讲究多个朋友多条路。十二弟,做得极好。”

“不说谭毅了,李文满那你打算如何?”记恩站直,端了茶来喝。

“先不理他。”云崇青已经想好了:“吹郧县要修路的事,无需掩着。待传出风声,其他十六县的县官肯定坐不住。他们动作起来,是人是鬼,就好分辨了。我这一手着人勘察十六县地况,一手查牧姌居。”

云崇悌有疑:“查牧姌居做什么,不是应该筹银子吗?”

“单纯了吧。”记恩朝老弟竖了大拇哥:“牧姌居里养了不少小,要是能弄到本名册,那就不愁银子了。”

“你们就不怕捅了天啊?”云崇悌佯装怯懦。

能捅到顶吗?云崇青敛目,轻语:“不破…不立。”神色一凛,“老槐一家,查得怎么样了?”

记恩答话:“我岳父已经把根底都摸清了,干净。”

“那就跟他提一提,让他儿子入府做文书的事。”云崇青看向六哥:“你再帮我察听下南川省有谁好龙·阳?”

啥?云崇悌诧异:“你咋想起查这出?”龙·阳之事尤其私密,是随随便便能察听到的吗?

云崇青露笑:“我听我媳妇说,有人家丢了一个长相非常漂亮的儿子。十三四岁没影儿的,现在十六。”

“在哪丢的?”记恩盯着他老弟:“有你长得好吗?”

“在南川省。长什么样,我暂时不知。”云崇青很了解他媳妇,做事一向缜密。既盯上田芳的儿子,就一定会从田芳那弄到她儿子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