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死在大理寺?”飞羽见过朗羡,知之不深,但也生了疑:“挨了这么久,挑除夕夜死…今日有人去牢里探望吗?”

云崇青未瞒:“朗家送了酒菜。”

站在孙女上手的韦阿婆,拧眉:“朗二爷没酒量,吃不了酒。因着这,陈家老爷私下没少说。”

难道酒菜不是郎家人备的?云崇青没多做思虑,朗羡已经死了。他刚理过前后,不管留书上是什么,其愧对陈溪娘一脉是辩无可辩的事实。朗家霸占陈溪娘十五万金,也是证据确凿。

再加上陈家案,朗羡现在自绝,于他已是最好的下场了。

温愈舒冷笑:“看来我外祖母的死真真是查不得。”

“有些事越想掩盖越是及早暴·露。”云崇青牵着媳妇到桌边坐。桌上残羹也收,煮了茶。“哪杯是你的?”

今晚人多,一套茶盏没空置。温愈舒端了自己的杯子,添了点热茶,送到夫君手边:“苗编修来,是因为担心冯大人?”

轻嗯一声,云崇青大口饮茶,一杯喝尽,喉间还是干。

温愈舒又给倒了一杯:“除夕夜,咱们不谈扫兴的事。”她温家都不认,还认朗羡是谁。“爹,您不是说要揉面包羊肉饺子吗?”

“对对,我现在就去厨房拿面。”

因着过年,大理寺卿沈益未敢将事立即上报,封锁了消息,想往后拖一拖。但不知哪漏的风,年初一京里暗地就有了传言。初二,沐宁侯府不用待外嫁女,便全来了喜燕胡同。

“明天几个小的,都要跟我进宫,看他们姑母。”新年头月的,沐侯夫人都想叹气。别家闺女,嫁出门了,年初二还能携夫带子归宁瞧瞧娘老子。她此生是享不到这福了。

“都去?”王氏乐道:“那贵妃娘娘宫里可要热闹了。”

蹲身在逗小堂妹的沐凛余道:“上回八皇子关照了,不然至多带两个。”

沐婳倚靠着大哥的背:“大虎小虎也就今年跟跟路了。明年他们大了,便不能随祖母进宫看姑母了。”

寻常人家,姑母见侄子侄女,还不是常有的事?沐侯夫人心里将先帝翻来覆去骂了个遍,不提进宫的事了,与亲家母道:“昨儿跟侯爷喝多了两杯,今天中午咱们简单点。”

“烧锅汤,烙饼子吃怎么样?”王氏提议。

“唉,最好不过了。”沐侯夫人笑言:“咱们这样的人家,肚里是真不缺山珍海味。每日里吃用什么,就图个舒坦。”

“可不是嘛。”肚子已经出怀的沐二嫂,举起手:“我先来,猪肉酸菜馅儿,酸菜要多,猪肉搭点味便可。”她娘家在西楚河,离京不远,但也有两三百里路。天寒地冻的,她又怀着身子,远行是别想,就近走走亲戚,凑个热闹还成。

正好,三弟妹娘家也投她缘。

“行,先紧着你。”世子夫人发笑,见他二叔、小叔拐着凛余出屋,心里慰贴。夫君不在京,她一个妇道人家眼界有限又够不着朝堂,就怕教不好儿子。好在家翁接过手,两个小叔也敞亮。

朗羡死了,沐凛余昨天早上得知的。随两位叔叔进了书房,自行拿了茶来准备煮。沐宁侯爷与莫大山的一盘棋局,已经见胜负。旁观的记恩,懊憾地钉了钉拳:“就差一子。”

莫大山输得心服口服:“差之毫厘都不行,何况还差了一子?”小心将棋盘收拢,“这局老夫之后还要回味回味。”

“让学生来吧。”云崇青帮着把棋盘端到书案上,顺便拿了个蒲团给凛余。

“多谢崇青舅舅。”沐凛余接过,盘坐洗茶盏。

沐宁侯爷得胜,心情颇好。上回在京郊庄子上,他连输两局,今天总算扳回一局。看了眼沙漏,才巳时正,尚早。

“外头风声不小,我估计过了初六,沈益就会上奏皇上。到时,大理寺应不会再封锁消息。”

莫大山点首认同:“只不知悠悠之口下,大理寺会不会将剩下的那几位全放了?”

“难说,不过我觉不会。”沐晨彬消瘦了,又蓄了短须,削尽了娃娃脸的稚气:“朗羡才死,沈益便放人,这不就明摆着承认大理寺失职吗?”

沐晨焕蹙眉:“现在最关键的是,除了沈益上呈的那些,大理寺并没拿着朗谢两家杀陈溪娘的证据。而上呈的那些,又证明不了什么。因此,有心人只需稍作鼓动,沈益和冯威很可能就会被斥,以莫须有的罪名栽赃朗谢两家,好功喜大。”

冯威从不无的放矢,又与靖边张家有怨。由他掌着督察院,沐宁侯府很放心。

“那就让有心人不敢妄动。”云崇青看向上位:“除夕明朗走后,我又想了想,觉得借陈溪娘之死案,当朝揭露陈家金库被盗案诸多疑点,让大理寺入局彻查,盯死京中勋贵,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书房内一时沉寂,就连沐凛余都顿住手。许久,沐宁侯爷才道:“不止大理寺,你是想让皇上也盯上勋贵?”

“皇上何时没在盯着?”云崇青唇微微一扬:“准确地说,我是想让皇上多关心关心冠南侯府。”

莫大山懂了:“缚住手脚的猛虎,好宰割。”

“就怕打草惊蛇。”沐宁侯爷迟疑不决,主要他们尚没摸准冠家的底。对这类祸害,不能斩草除根,那必定后患无穷。

云崇青清楚沐伯父的顾虑:“打草惊蛇未必不佳。冠家潜伏几代,谋得大,要的是万无一失。现在悠然山由镇国公镇守,北陵也换了个干净。另,邵启河当这时赴江备,冠家又借明亲王的手送了芍伊进宫。诸此种种,说明一点,他们的底子还没夯实。”

沐宁侯明白意思了:“冠家确实太低调了。若非去年皇上赐婚现王,我都忘了冠文毅还有个嫡女藏在深闺。”

“内里藏奸,众目之下,难展拳脚,行事上必定拖延。我们趁机摸查、渗透,一点一点剪除冠家党羽。”云崇青眸底幽深:“大隐于市的道理,不止冠家懂,我们也懂。铁铺不是都开在城南城北吗?人多混杂,沐伯父手底下应该不缺好手。不够的话,还有悦尚韩、罗东闻。”

“我不缺人。”沐家出身草莽,又镇守悠然山那么多年,手底下没养私兵,但能用的强兵不下十千数。

沐晨彬双手抱胸:“还有北角山大营。冠文毅老了,该把总教头的位让出来了。”

确实,沐晨焕斜眼笑看他二哥。沐家近二十年是难回悠然山了,谋个大营总教头不过分。

“孟元山,待时机成熟,也要铲除。”记恩不喜那地儿。

他们这算不算是利用皇上?沐凛余将煮好的茶奉给各位。保的是大雍江山,利用一下也无妨。

莫大山端茶小小吹了吹:“风声起得这么快,大理寺内里问题不小。”

“是,但此回却正好,能让皇上更加疑忌。”云崇青浅笑:“我们就等着吧。”

许是过年多闲人,朗羡死在大理寺的风声传得极快,初四京里已是人尽皆知。朗谢两家找上大理寺,要求探望被押族人。大理寺不理,牢门紧闭。之后,愈演愈烈。

“听说了没,大理寺逼死人了。”

“二十五万两黄金都捧上去了,大理寺还不放人,图啥?现在人死了,朗家恳求要看看人,大理寺都拦着不让。要我说,里头肯定还有猫腻,不定啊那个朗二爷是被哪个卒子活活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