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说来朕听听。”皇帝很满意沈益的说辞。
大理寺大动,最近少有官员告病,都等着沈益上禀,这会个个听得专注。
“整合完供书,臣心生两疑。一、陈家为何愿意捧十万金,求娶一士族庶女?二、为何是谢家,不是张家、赵家、李家?”沈益言语铿锵有力:“有了疑虑,臣当即就去翻了怀泞的案录,发现文昭十三年至盛平元年,怀泞盐运使乃张坦义。”
张坦义,钱坪双眉一紧,那不是谢翀的学生吗?
“皇上有所不知,张坦义与时任礼部尚书的谢翀渊源颇深。在外,进士出身,大家都是天子门生。在内,张坦义敬谢翀为老师。”沈益目光冷肃:“臣有一怀疑,南泞陈家之所以重金求娶谢氏女,是因陈家走盐运司办不下官盐文书。”
站在太和殿的,哪个不是成了精的狐狸。一听这话,就明白意了。沈益是指,南泞陈家早被谢氏,亦或是被谢氏与张坦义盯上了。求娶谢氏女,乃万不得已为之。
大殿之上的皇帝,注视着群臣,面上早没了笑意,神色莫测:“继续。”
“盛平元年,张坦义虽调离,但之后陈家仍没能办下官盐文书。而此期间,同归怀泞盐运司管的岳云府李家、相州府谈家办下了官盐文书。可李、谈两家在盐上,都逊色于陈家。
因此,也加重了臣对勐州谢家联合张坦义压迫陈家的怀疑。
谷晟六年,陈家与西平朗家议亲。同年六月,朗家售出了南川分州府一处百顷庄子。谷晟八年九月,又卖了江寕费州府六间铺子、一处宅子。谷晟十年,通州府的庄子也卖了。
但卖掉的这些,朗家在陈溪娘死后三年里,又全部买回……”
站在龙虎将军席税虬之后的冠文毅,双眉渐渐收紧。他清楚大理寺卿沈益平日里虽多看皇帝脸色行事,但绝非等闲。只没想到,几十年前的案子,短短时日,他竟能查到此。
不妙啊!
寒冬腊月的,西顺侯额上铺了薄汗,心里在大骂。沈益真是没事找事,谢朗两家都掏空家底补金了,他还想哪般?皇上要的是二十五万金。
他娘的,早知道牵出这么多事,他就该直接上请封罗东闻那孽子做世子。现在好了,沈益没完没了地查,不定哪天谢朗两家就就…
“陈溪娘之死在朗家的算计之中,绝非意外。”沈益一言定论。
大殿死寂。西顺侯想说其中应也存着些巧合,为朗谢两家辩驳一二。可皇上不吭声,他两条腿跟钉在金砖上一般,怎么也跨不出去。
龙虎将军席税虬是个心直口快的,问道:“沈大人,你怎么知道岳云府李家和相州府谈家的盐,不及陈家?”
沈益未有迟疑:“自是查验过。谷晟十二年,陈家被
押时,流在外的盐不少,怀泞一带哄抢的颇多。众所周知,盐只要存储得好,放个几十年也不是不可能。南泞府辖下闸山村就有一乡绅,家中还有几坛陈家盐场出的盐未开封。”
乡绅是假,但确有人存盐是真。那人便是周直的祖父。陈家出事,周直祖父分六次贱价从陈家盐场下人那买了百斤盐。一家子吃到现在,一半还没吃完,当宝似的小心存放。
周直乃大理寺总捕头,他这不好讲周直家里买私盐。
“那怀泞盐运司…”席税虬干笑了笑,闭上嘴。
皇帝心里头不舒坦。南泞陈家的案子,牵扯的可不止二十五万金,还有金库被盗的五十万金。前天,户部清点了谢、朗两家上缴的二十万金,他也翻了下陈家案案宗。
说当时的大理寺右少卿樊仲,监守自盗。守,是南齐门大营的兵守的金库。樊仲许能调动那些兵施计用以盗金,但让他成功了还逃脱朝廷追捕,那就难比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