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来见你前,心绪有如潮涌,十三年的所思所想一股脑地涌上来,自然是带了怨气,可方才你哭了,朕忽然意识到,分明是朕当年愿意放你走的,为何又要来同你抱怨不止?”
他的眉眼里升起了小小的愉悦,似乎神清气爽,“朕放下了之后,便更加豁达了。从前咱们刚成婚时,总是吵个不停,今日再见面,总要成熟些,不然这十三年,朕白活了?”
段柔蓝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只木然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皇帝转眼去看窗子,雨滴轻敲着廊下的灯,那湿润润的灯色透进来,依约有安静的美。
“好了,不早了,朕要回去了。”
他站起身,往门边走去,段柔蓝望着他同十三年前一般无二的背影,忽觉鼻头微酸,似乎再有一缕风吹来,她便又要落泪了。
她走上前去,越过他打开门,只在门边儿上垂着眼睫站了。
皇帝踏出了房门,在她的眼前驻足,风挟着雨丝吹过来,打湿了她的绣鞋裙摆,在灯下尤其清晰。
换了从前,江郎一定会将她抱起,不叫她沾染上一星儿半点的风雨,可此时此刻,他却也只是在她的面前驻足,道了一声珍重。
“寰儿与雪兔,朕会为你想辙儿。若有事,着人去神武门说一声,夫妻一场,朕总会相帮你到底。”
皇帝说着,提脚便去了,阮升搀了陛下上车,临行时,不免深深地躬下身去,道了一声郡主再会。
段柔蓝站在廊下,遥遥地看着那辆龙车驶进了风雨里,渐渐地行远了,忽觉眉上痛楚难耐,歪了歪身子,靠在了门边儿,却再也站不住,蹲了下去。
杨宝严从屋子里头奔出来,见状直心疼地扶住了郡主,把她连拖带抱的拉回了屋子里,又去拿水送药,好一阵儿忙活,段柔蓝才好转过来。
“我的好郡主啊,您这脑疾才好,里头的淤血淤块的,还没清干净呢,就这么大喜大悲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