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早晚是要住进来的,有的是时间转悠。更何况如果不得宠,这未央宫再大再好,又与她有何干系呢?如果不得宠,始终是个寄居于此的外人罢了。
走了好长的路才到了中后宫里,容菀汐并未先去坤宁宫,而是先去漪澜宫给皇贵妃请安。因着皇上在寝房里,皇贵妃只是在中厅里见了她和霍小燕,随意关切了霍小燕几句,便让她们先去坤宁宫。说等服侍皇上用了药,随后便跟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容菀汐觉得,皇贵妃对她颇为冷淡,且有些故意疏远似的。听得她请安,便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不冷不热地说一句“起吧”,听得霍小燕请安,便是笑得温柔和悦,乐呵呵地说一句“快起来”。
接着更是明显,目光完全落在霍小燕的身上,只看着霍小燕说话,将她全然晾在一旁,一句询问也没有。就连霍小燕提起她的时候,皇贵妃也并未转头看向她,仍旧顾着和霍小燕说话。除了请安和告退,她和皇贵妃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不是她不想,而是皇贵妃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出了漪澜宫,容菀汐细细回想皇贵妃的态度,觉得这绝对不是自己多虑了,而是,皇贵妃有意给她脸色看。皇贵妃久在深宫之中,岂能不知道言谈之间的分寸?在她面前这般连面儿上的和气都不顾,除了故意之外,别无所解。
可原本都好好儿的,皇贵妃为何忽然对她变了态度?容菀汐细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得罪皇贵妃的事儿,也便不再想下去。索性由着她去,还是先做好眼前的事情要紧。
容菀汐和霍小燕是最先到的,一踏进坤宁宫的门儿,就闻到了一种极其刺鼻的药味儿。见容菀汐微微皱了下鼻子,侍立在院里的一个小宫女儿忙道:“贵妃娘娘吩咐了,让太医署的人用足了杀病气的药粉药水儿,以免坤宁宫里的病气传染了娘娘夫人们。”
容菀汐点点头,听了这话,心内更是不舒服。周皇后这一生已是悲苦,临死,还要被人这般嫌弃着。因而只是阔步往前走,并未搭理这献殷勤的小奴婢。在有外人在的时候,霍小燕相当规矩,跟在容菀汐身后,安静地小步走着,半点儿没有差错。
坤宁宫里的灵堂布置得还算规整,素白的灵堂,端雅的楠木棺,使得人一进入其中,便不由得生出些许庄重压抑之感。皇后棺椁旁,只跪着她的贴身侍婢琉璃。琉璃一身白,头上的伤口未及处理,已经结了一层血痂,在铜盆儿里火焰的炙烤下,更显得有些刺目。
琉璃缓缓地往铜盆儿里添纸钱,低低呜咽着,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倒是个相当忠心的奴才。
见她对自家主子这般忠心的模样,容菀汐竟是不由得起了些许害怕之感。她怕,有朝一日,初夏和知秋也会这般跪在自己的灵前哭。
琉璃低低的呜咽在这安静的灵堂里断断续续地传来,竟是将这位于未央宫里的灵堂,哭出了荒山野岭孤坟一座之感。
容菀汐听着心内凄然,却也不好劝说什么。只是带着霍小燕在棺椁后三步外的蒲团上跪下了,尽了子女的孝仪,叩了三个响头。叩首于地,默哀了一会儿,方起身。吩咐了外面的小丫鬟小太监,让他们再添置三个蒲团到棺椁旁去,以做哭灵之用。
从灵堂的整体布置上,看得出皇贵妃所做的这些安排的确于礼数上不差。但是在其内的细微处上,却可见皇贵妃并不是真的用心。只是将面儿上的功夫做好了,甚至于连派一个宫里的丫鬟过来督促着都不曾,以至于这些刚入宫便已经没了善心的小丫鬟们更加怠慢起来。
来得早,还没到开始哭灵的时辰,但是在这儿干站着也是不妥当,容菀汐还是带着霍小燕在蒲团上跪着,静等着蔡妙容和命妇们的到来。
霍小燕直接随着容菀汐在她身旁坐了,容菀汐悄悄指了下她前后排着的第三个蒲团,低声让她跪到那里去。按着位份,这第二个蒲团,理应是给蔡妃跪着的。霍小燕忙起身往后去,一句诧异的话也没有,甚至于呼吸都不敢急促着。容菀汐见此,更加放心了些。果然此时的霍小燕已经和之前的全然不同,此时的霍小燕,于分寸二字上相当通得。
容菀汐和霍小燕两人等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戌时一刻前后,这些命妇们才慢悠悠儿地进来了。都是前后脚的事儿,倒也算不得晚。蔡妙容是随着她姨母长乐候妃一起进来的,进来之时,已经是宫外人里最后一个了。蔡妙容进来不多时,皇贵妃才进了坤宁宫。刚刚在漪澜宫时,皇贵妃说随后就到,这都到了戌时一刻,才踩着时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