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也在今日赴宴的人之中,原本他昨日已经离了长安,今日一早却又递了帖子过来,说仍会过来。
舞阳大长公主不知其中关窍,只知她下帖去请的人,来了也就来了,不是什么要紧事。
谢珩早知姜宝鸾也会来,只是没想到刚进舞阳大长公主府时就见到了她。
谢谨成嘴巴一直在嘟囔着什么,谢珩一见姜宝鸾在前面,竟一下子捂住他的嘴,随即身形一闪,一手拎起谢谨成就躲过了一边去。
谢谨成呜咽了两声,没有静了。
谢珩转头朝他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然后才把他放开,自己躲在后面看着姜宝鸾,不知不觉间手心早已被一层薄汗濡湿。
方才那毫无避忌的一瞬,谢珩第一个念头竟是怕被她发现他们,他如何不明白姜宝鸾先前就是为了躲避他们,这才留在行宫称病不出来,他只好假做离开,果然一听说他们离开,姜宝鸾就回来了。
若是此刻被她看见,她再跑怎么办?只待过了这一时片刻,等在大庭广众之下见了面,谅她才逃无可逃。
只见姜宝鸾同一个孩子下了马车,二人行为之间多有亲昵之态,那个孩子看起来对姜宝鸾非常依赖。
是姜宝鸾的孩子?
不可能。
谢珩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早已把姜宝鸾和容殊明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二人并未成亲,哪来的孩子?更何况这个孩子看起来和谢谨成差不多大,姜宝鸾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
谢珩长眉微微一挑,这只怕是容殊明的庶子也未可知。
他伸过手去摸了摸谢谨成的发顶,待姜宝鸾走远之后,这才带着儿子上前去。
舞阳大长公主姜怜今年四十有二,保养得宜,看起来竟比徐太后还要年轻上几分,再加上天家之女气盛,仪态更是非同一般。
她早年丧夫,这么多年也并未再嫁,亦没有生育,只是在驸马死了之后便纳了许多男子入公主府,这些男子英武雄伟者有之,妩媚妖娆者有之,清秀风流者有之,形形色色,不知凡几,自此逍遥自在,成日与他们一处快活,喝酒赏乐,神仙难比。
后来蛮族入京的时候,舞阳大长公主随圣驾去了江南,一时不能带这众多的爱宠,只能忍痛割爱,遣散许多,挑了最喜欢的几个跟在身边,但从江南回来之后,舞阳大长公主当即便嫌自己身边美色凋零,把散落的那些能召的重召回府,更是又重新选了许多新人来陪伴。
姜宝鸾最羡慕的也是这个姑母,只不过她有容殊明相伴,暂时用不上这些美人。
舞阳大长公主正坐在一处水榭中赏花,近旁亦有人服侍,那些人见姜宝鸾来了便让开几步,大长公主笑着把姜宝鸾搂到怀里。
“怎么才来,这一路过来可热不热?”舞阳大长公主问。
姜宝鸾回答道:“路上是热,可姑母这里可是最舒服的,又凉快又有花香,比我的昭阳宫还好上许多。”
“昭阳宫不好,那便是伺候的宫人不力了,本宫常说,万事不能委屈自己,我们是天家血脉,女儿家又该娇贵些,有什么不好那便立时就要说出来,你是宽宥底下的人了,却苦了自己受罪。”舞阳大长公主亲自为姜宝鸾扇了几下扇子,又问,“先前听说你身子不适,留在行宫养病,连你母亲的千秋都不能来了,可把本宫担心坏了,如今倒能来府上赴宴,看着也活蹦乱跳的,本宫也放心了。”
“原是那几日和殊明哥哥玩得疯了些,这才中了暑气,眼下已经没事了。”姜宝鸾又答。
舞阳大长公主因着自己没孩子,待她一直很好,甚至远胜过姜昀等这些侄子,还放言自己就喜欢女孩子。
她点点头:“那就好,不过既是姑母这里这样好,宝鸾何不今日就在这里住下?”
“再过几日就是母后的寿辰了,等过了这千秋节,我定是要来姑母府上陪姑母小住一段时日的,姑母可别嫌弃我。”姜宝鸾说,“再加上今日我是带着行舟一块儿来的,回去时自是要把他带回去,怎好让他一人独自回去。”
“你倒是尽心,皇后如今这样,也没个人管他,要本宫说啊,这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不中用了都是一样的,哪日本宫躺倒了,也不知有几人能心甘情愿留下服侍,所以日子要过得尽兴才好,只管眼前快活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