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范永斗在一个小庙里安身,庙祝当年得过范永斗的照顾,记得恩情,每日叫他有地方睡觉,有处吃饭,范永斗已经感觉十分满足,甚至他已经有了出家之念,不过平静的生活没过太久,这日午后,范永斗正在抄南华经,一眼看到范永明推门走了进来。
“见过大哥。”范永明作了个揖,神态已经明显没有当年那般恭谨崇敬。
范永斗面色复杂,点了点头,道:“永明来了。”
范永斗对这个兄弟也有愧意,当初是他作主和韩家结亲,结果韩畦没多久就倒台,而且在此之前勒索了范家不少钱财,结果毫无用处,范永明也赔上了不少家财,后来还和韩家的女儿和离,彼此分开。
这些事弄的范永明元气大伤,几年蛰伏不出,范永斗谋划的事情害怕连累范永明也未曾叫他知道,几年时光过来却恍然如过了一生,再次见到范永明时,范永斗竟有恍然如隔世之感。
“此番小弟前来,是为了和裕升的事……”
在范永斗打量自己的时候,范永明也是在打量他这个兄长。
范永斗已经是火居道士的打扮,盘腿抄经,面容枯槁,几乎形同半死之人,原本那种遇事不惊,凡事尽在掌握的大东主形象,已经荡然无存。
范永明心中不免有些轻视,他淡淡的道:“这位王达通王东主,曾经是我范家合作的东主,主营是布匹等杂货,近来和裕升与诸多大商家抢夺收购各种物资,购销战虽然没有硝烟,却也是剑拔弩张,王东主心里有些疑惑,小弟就带他来见大哥。”
范永斗不动声色的道:“我已经是废人一个了,还有什么事要问我?不管问什么,我都一概无所知。”
和裕升派来的人三个月前抵达大同,到大同这里就是主持这边的分号,然后采取种种手段打击城中的晋商势力,那几家晋商收什么,和裕升这边就是抢着收,与晋商的那些中小供货商直接联络,价格上有时候会加价,有时候纯粹是拿帐局和骡马行的便利吸引商人,虽然和裕升财雄势大,不过近来似乎并没有能力调动太多银两到张家口这边来,而且也不曾有动用武力压服别人的打算,所以这场贸易战打到如今,尚未分出结果,甚至强龙不压地头蛇,几家晋商还是隐隐占据上风的感觉。
这些事范永斗当然知道,但他没有丝毫兴趣,更不要说参与其中了。
“范东主,还请指教。”王达通还是保有着对范永斗的一丝尊敬,毕竟当年自己是跟着范永斗讨口饭吃,范东主当年对他还算颇为照拂,有一份香火情在。
范永斗无奈道:“老兄要问我什么?”
“如今大家其实都明白,”王达通斟酌着道:“从张家口也好,蓟镇也罢,还是到新平堡一带,官办马市一停,大家只有走私才赚得到钱。张家口商家这么多,官方也是睁眼闭眼,不谈贿赂什么的,就马市一闭,这么多人生计无着,也是叫官府头疼的事了。然而更叫人担心的还是和裕升在北边的势力。现在从北边传消息过来,北虏对张瀚无不畏惧到骨子里,喀喇沁各部和我们贸易也是再三叮嘱,切勿与和裕升发生冲突,他们表面上喊打喊杀,其实上下都没有一战之心,据此看来,去年和裕升说是修筑边墙,防备北虏冲入,其实竟大大不然,而是主动出兵,打的北虏诸部联手还是惨败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