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的继女不太喜欢她,也不太欢迎我。”孟安仪越说越冷静。她的眼睛冷得像十二月结在房檐的冰,黑得看不见尽头。
林斓愣愣的。
“那个时候我已经十七岁了,她帮我转了学,离开了流言蜚语。她住进了继父家,我就一个人住在他们离婚的时候判给她的房子里,还挺自由的。”
“没到高考,继父事业有成,要举家迁往国外,她终究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国内,也把我带走了。”
“差不多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林斓张了张嘴,又闭上。
她觉得任谁在这样的经历下长大,都很难不产生一些心境障碍吧?
这也太……太……太复杂的经历了。
林斓沉默了好久,才终于思考出结果:“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推断,也许是你父母的经历让你对亲密关系不信任,类似于看透了婚姻和爱情的真相之类的?因此很抗拒。”
“或许吧,可能不尽然。”孟安仪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可能一直也没办法解决,那就这样了。”
林斓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个世界上的好男人太少了,贸然去认识反而可能会加深你的认知,不如就这样了。”
“等下,”没等到孟安仪肯定,林斓率先想到了一个人,“那,你在演讲里提过的那个人呢?他能不能帮你解决?”
孟安仪搅动着勺子的手顿了下。
……
那是她出国的第三年。
孟安仪作为学生代表,发表迎接新生的演讲。
她在学校里是风云人物,许多人都来旁听,兴趣盎然地提出关于她的问题。
孟安仪游刃有余地应对完一通稀奇古怪的提问,金句频出,台下笑倒一片。
交头接耳间,有人提问她有没有想要成为的人。
本来这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任何名人专家,历史上的人物甚至文艺作品里的角色都可以,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问题。
但台上的孟安仪认真地想了想,甚至,沉思了片刻。
半晌,她坦然地点头:“是的,我有一个想要成为的人。”
说到这时,她眼中有微不可察的火光迸溅,像下坠在银河中的星屑。
“他对我而言,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性,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支撑我度过,最迷茫的时候,我会向他发邮件,他可以让我迅速平静下来,重新看清方向。”
台下响起一片起哄声。
顶光罩下,孟安仪并不受影响,依然平静地,笃定地说:“他在我的人生中,担任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旁人或许并不知道,这对她而言,是一个很难开口的秘密。一直藏起来,唯恐走漏。
在异国他乡,四下尽是对她从前一无所知的人,她才敢在这窄小的演讲台上说出口。
她到如今也仍然保留着这个发邮件的习惯。
那是她可以短暂透气的出口。
孟安仪抬起头看了眼林斓,在她的目光中,慢慢地说:“他不同于其他人,他有很强大的能量,和包容一切的稳定情绪。如果有人能够解决我的心理障碍的话,大概只能是他。”
“但我不会让他来面对我的问题。”
“所有人的心理阴影都渴望被拯救,希望遇到一个人改变自己的状态,赋予自己新的人生。”
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耐心。
“可我不想让他,成为治疗我的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