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仪此前谈过很多场恋爱,也认识过很多不同的男孩子。
羞涩的或轻浮的,笨拙的或熟练的,认真的或玩笑的,她应付起来都得心应手。
但这个年纪谈的恋爱多少都带着一些青涩的敏感和好奇。
还有一些遮遮掩掩,又欲露还休的试探。
这样的对话是第一次发生。
第一次有人毫不遮掩、毫不躲闪、毫不羞涩地和她讨论着关于彼此的感情的事。
郁楼将这样平时人们会感到羞涩、逃避的问题,耐心地上升到了责任的高度。
他和同龄人想的是不一样的。
并愿意,认真地将孟安仪引导到属于她的路径上去。
那时候其他人抨击孟安仪自我。
郁楼教她要更爱自己。
他对她说,要去做选择。
不要被选择。
……
老式的门吱呀被推开,舅舅开门像被吓了一跳,握着把伞站在门口拍了胸口半天,才道:“你蹲这儿干嘛?装鬼呢?”
他扔下伞走进来,绕过孟安仪去拉下电闸。
孟安仪这才回过神,目光聚焦了一下,抬起头看见这厮还穿着一身睡衣,衣兜里冒头几张纸币和打火机,一看就是刚打完麻将的行装。
她揉着发麻的腿站起来,说:“带饭没?”
“你还指望我带饭呢?”舅舅说,“楼下方便面三块钱一包,别找我要。”
“等我饿死了就报警说你害的。”孟安仪扶着墙慢吞吞往里走。
“饿死了还报警,省省吧。”
舅舅皱着眉看着环境,摸出两张纸在凳子上擦了下,勉强坐下去,跷起二郎腿,“你急死急活地跟我打电话说门窗不对劲,我还以为有贼连这种空房子都偷呢,你这是在干什么?”
“偶尔回来,回忆青春。”
孟安仪面不改色,拉开已经生锈的阳台门。
“……有病。”
门一拉开,急风细雨扑进来,他往后躲了一下,连忙吆喝:“关上关上,你干嘛呢?”
孟安仪当没听见,就着昏黄的光,打量阳台上那盆花。
不知道是哪里的野猫野鸟来逛过,花盆已经缺了一个角。被雨水润得泥泞的土满地都是,花盆里只还剩下一截垂着头,死气沉沉的根茎。
“死了吧。”她说。
应该很早就死了。
“放几年了还能不死,它是偷偷修仙了吧。”
孟安仪跟没听见似的,轻轻拨弄了一下泥土,随手捻掉手指上沾的泥,抬头喊他:“来搬进去。”
……
两个人合力将花盆般进了屋子里,舅舅说:“五包烟。”
“抽死你。”孟安仪将它周围的土重新拢了拢,头也不抬地说,“下次做个吸烟致癌患者肺部影像展我肯定邀请你去站桩。”
舅舅翻着白眼和她互刺了几句。
半晌,他倒在摇椅上看着孟安仪拾捯那盆花,跷着脚说,“我姐什么时候回来。”
“等着吧,还早呢。”孟安仪说,“家庭幸福,孩子争气,老公对她挺好,家务全部包揽,工资一并上交,艾莉出生那年结的扎。”
搞得舅舅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晃着摇椅安静下来。
吱呀摇了一会儿,说,“艾莉02年的吧?”
孟安仪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这么快,都成年了。”舅舅说,“这么看你也二十老几了。”
“你也快知天命了。”
“……说点好话。”舅舅说,“人家艾莉都换好几个对象了,你不会现在还没男朋友吧?”
“小时候谈太多。”
她抱着个喷壶过来,撂了他一眼,回头说,“谈腻了。”
这话给他都听笑了。
他说:“不过也是,你那个男朋友之后,是有点难找。”
孟安仪顿了顿。
舅舅舌尖在腮帮子上打着转,剔牙似的,手里的烟盒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心,说,“你还记得吧,郁楼。”
他示意了一下阳台,“你叫不着我,找他帮你搬花来着。”
“还在家里过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