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这“甘蔗酒露”暴利,感情生产方根本就不赚什么钱——大头全都让丰乐楼赚去了。
明远已经能想象,邓宏才从南方运来的酒露,估计就是用这些朴实无华的水囊或是木桶运来的,一直运到汴京。
在那里,丰乐楼将它们都灌注进光芒璀璨的水晶瓶里,用水晶杯盛放;又在《汴梁日报》上天天报道,广告做尽……
明远估计这甘蔗酒露最终在丰乐楼出售的价格,是邓宏才出手价格的二十到三十倍。
但这话他完全不敢再对邓宏才说了,怕对方真个儿“悔得肠子都青了”。
于是他想了想,开口道:“我会按每升两百文的价格将你这一船‘甘蔗酒露’全部买下。”
邓宏才立刻睁圆了双眼,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盯着明远。
随即他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椅子被他一撞,在地板上划拉出一道响亮的声音。
而邓宏才那副表情,已经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了——
“明郎君,你——”
明远意识到整个海事茶馆的人都在向他这边看,看众海商的表情,似乎大家都觉得明远就是一名“奸商”,严重地伤害了邓宏才的感情。
明远赶紧伸手招呼,让邓宏才先坐下来,道:“邓兄千万别误会,只是小弟去年在汴京城中饮过一次酒露,确实很喜欢……”
正是那瓶酒露,试出了师兄对自己的感情。
“……而小弟自家有一间正店,今年正愁没有新鲜好酒供应,正好遇上了邓兄……这酒的价格在我看来是合理的,我本人么,赚多一点赚少一点,没什么打紧,倒是对邓兄这份同乡情谊,感佩得要紧……”
邓宏才这才慢慢坐下,八尺男儿,眼眶竟似乎有些发红。
很显然,这些天他一直背负着很大的压力,在明远答应收购酒露的那一瞬间,这压力终于得到了释放。
“而且……”
明远慢悠悠地等着邓宏才的情绪恢复正常。
“我想要收购你们的甘蔗。”
邓宏才的嘴张得可以吞下一枚鸭蛋,似乎自己也不敢相信今日怎会如此好运——难不成真的是这钱江的潮神显灵不成?
但是他太老实了,自己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赶紧说:“不行!”
明远一呆:“不行?”
邓宏才说:“我们那里的甘蔗还没下种!”
他认真地给明远解释:他们广南西路那里,种植甘蔗是秋种春收。他们乡里的甘蔗通常是每年二月收获。他如果现在从杭州出发,趁着季风及时赶回去,应当能赶上乡里下种。
明远顿时笑道:“就是因为没有下种才要事先订下。”
邓宏才:……啊?
“而且,我想要给乡里最诚实的蔗农们送一件礼物——”
明远说着回头看向一直候在一边的史尚。
史尚闻言,笑嘻嘻地去了后厨,少时出来,手中捧着一个小瓷盅。这瓷盅是专为厨下订制的,因此盅身上写着一个字——“糖”。
邓宏才不解其意,连忙道:“我们就是制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