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连长看人都安排下了,累顿一天,也有些支撑不住,吩咐了几句,就让曹书记带着去食堂,和大伙一起在林坎大队吃分校的第一餐饭。因为学员们刚落地,实在是没人操弄饭食,这顿饭是大队干部们帮着做的。
食堂那头灯火通明,学员们整好东西,成群结队、脚步匆匆地往香气四溢的食堂走,这个点还能吃上一餐热饭食,怎能不让人心情愉悦。
帮忙的大队干部、乡亲和知青们都去了食堂,石队长讲了,今晚这一餐都记在大队账上,大伙帮忙辛苦了,可劲吃吧!
曹富贵拉着小乔没走,手头帮着顾青山整理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凑趣说着话,眼角扫过边上几个。
戴眼镜的小个子细脚伶仃,好像姓胡,嘀嘀咕咕地嘟囔个不停,咽着口水望了眼食堂,手头笨拙地收拾着东西,像是盼着赶紧过去,食堂还能给剩点热汤饭吃。
边上那个叫张晋玉还是张玉晋的,寒着张煞气的马脸,目光偶尔在自己和小乔身上打个转,就仿佛是刀子割过一般,凛冽得很,不像是个好招惹的。
还有个秃顶老头,脸圆乎乎的,看得出原先应当是个体面人,如今却是一脸褶子,呆楞楞的,让干什么干什么,魂都不知飞哪里去了。
再加上一个半瘸的顾青山,好么,当真是品种丰富,老弱病残、牛鬼蛇神都齐全了。
“顾同志,你别看这里样子破旧,我们全部都整修过的。侬放心,我一间间屋子盯着他们修的,保证不会漏半点雨水、寒风。”
曹富贵拍着胸膛给顾金腿打包票,眼光一瞟,正看到他额头冷汗涔涔,右脚微微发颤。哎哟!这位顾大叔腿上的伤怕是没好利索。
“坐坐!顾同志,你这伤没好利索啊!侬要是信得过我曹富贵,我帮着看看?”
曹富贵一把扯过冷着脸的小乔,撸起他的裤管展示自家的医疗手段,“你看,我家阿乔小时候腿也断过,我帮他糊上祖传的膏药,没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顾青山看他说得有趣,边上的年轻小伙脸色虽臭,却是乖乖地伸着光腿,任这位富贵小哥摸来摸去,就像是肉铺里的屠夫,拍着猪蹄子自夸好货色。
那个阿乔露出的小腿上,确实有一条长长的疤痕,颜色虽然很淡了,却还依稀看得出当年伤时的狰狞模样,看样子倒是恢复得极好。
“那就先谢谢你了,小曹同志。”
顾青山的腿确实有些支撑不住,在颠簸的牛车上,穿着单薄的衣裤被寒风吹了几个小时,这条腿又麻又疼,像是有几十只蚂蚁钻在骨髓里啃咬一般。
虽说对这位小曹同志的土方子没多大信心,顾青山也不愿意拂了乡亲的好意。
“这个,小同志啊!呃,不知道今天食堂什么时候要关门啊?你看我们这个……”
胡敬全这个那个拉着腔调,肚子里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他斜眼看看一脸煞气的张晋玉,再瞅瞅呆如土鸡的殷维明,觉得还是得向看上去比较正常一点的顾青山靠拢。
他堆起笑脸冲着顾青山,道:“老顾,你看,要么还是先吃饭?不要饿到小同志了,反正曹,那个曹富贵同志是吧?总是这里的乡亲……”
言下之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土方子要是真灵,反正这腿上的旧伤也不差这点功夫,还是先治治大伙的五脏庙吧!
“这样,几位先去吃饭,我回家拿药,到时候再来给您治腿。”
曹富贵又瞅了几眼屋里的其他几个,确认过没什么眼熟的大腿,遗憾地带着小乔先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