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

“我拿一点药水过来,还有创可贴。”门口传来苏黎的声音。

他站在门外,影子被灯投在门内。大概因为太虚弱,手扶着门框作为支撑。

李姿意没应声。

他大概以为李姿意太累就这样随便躺着睡了。无声地走进来。

李姿意在他看过来前闭上了眼睛,不想和他对视。

苏黎在那儿站了一会儿,随后半蹲下,将她鞋子脱下来。李姿意忍不住,猛地坐起来:“不用。”

苏黎手握了个空,动作僵了一下,随后将手上的药放在身后的茶几上,便站起来:“那你自己处理一下。”

李姿意没有理他这句,问:“苗谷是什么人?”

“我记得的不多。”

“起码记得是什么人吧。”

苏黎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我们是夫妻。”

李姿意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她盯着面前英俊的男人好半天,找不到一句应该和他说的话。

自己和他算什么呢?情人?路尧的死,没活到七十的舅舅、妈妈、各家的亲人们都是他的杰作。仇人?她心中更多的是迷茫。认真说起来,她没有家。没有任何亲人。十六姓与两代神祇之间的恩怨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即便感到愤怒,也只不过是个‘打抱不平的路人’。

“我也进一线天之后才想起来一些。”苏黎低声说:“我其实也……”

李姿意仰面倒下来打断他的话:“我要睡了。”

苏黎在原处站了一会儿,她不知道他是在看自己还是在做什么,过了几分钟才听到他说:“伤口还是要处理一下。”

“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也得处理一下。”苏黎重新走回来。

“都说和你没关系!”李姿意躺在那儿烦躁地胡乱踢腿,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你烦不烦?”

苏黎被踹了一个踉跄,站在原地没再动。过一会儿李姿意听到他离开关门的声音才坐起来。低头看看自己血糊糊的脚后跟,前之的创可贴老早就被血水浸湿了。脚掌附近也有一些血泡。

这一趟下来,除了这些血泡,她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原本想要打破李晋宗的封建迷信思想,让他知道他的行为是多么可笑,可现在,一切竟然是真的,那么也就意味着,不论她愿不愿意,都成为了娉婷的替代品,短寿的诅咒就像一柄悬挂在她头顶的利剑,随时会坠下来,从头到脚把她扎个通透。

她一瘸一拐地站起来,随便处理了一下脚之后,仍然心烦气躁。呆坐了一会儿终于把一直关机的手机拿出来打开。

就像她所想的那样,一大堆未接来电的提示,微信未读消息、未接的语音通话、未读的手机短信。但于与平常不同,全部都是来自于李晋宗。

最后一条消息在前天。

所有信息中并没有太多解释或什么,只是让她给自己打电话。

“爸爸有话要和你说。”

她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

镜中人面目看上去非常疲倦。眼眸到还是炯炯有神。她倒要看看李晋宗要怎么说。

-

眠城虽然不是大城,但位处在‘交通要塞’,虽然李姿意从酒店出来已经十点了,但还是顺利买到了十一点途径眠城的高铁票。十二点差十五分钟的时候,她准点下车出站,出租车上车处没几个人,不需要排队。她坐的车司机是个中年妇女。听她说要去湖心岛,十分意外:“小丫头,去那里看热闹啊?”

“什么热闹?”

李姿意刚问,手机就响起来。她拿出来看是吴露,问她在哪儿,说听人说她和苏家的人已经出来了。

李姿意有些意外,看来协会也算手眼通天啊。想想也是,虽然没派人去,但派人跟着关注动向还不是小事吗。

李姿意回复说:“事办完了就回来了。现在先回一下家,明天再回协会报道。”

吴露回了个笑脸。

李姿意把手机放回去,见司机还把车子停在原地,问:“怎么了?”

司机说:“我就是说,这么晚了别看热闹了。先回家再说这大半夜的。再说那边黑黢黢也没什么可看的呀。”

李姿意不解:“什么热闹?”

“啊,你不是去看热闹的吗?好像说是传染病爆发。那边被封起来了。”

“传染病?”李姿意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什么传染病?”

“搞不清楚,反正本地电视台都播了。”

司机回头看李姿意,见她不肯换地方非要去哪儿,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嘀咕:“现在小丫头,就是倔啊。”

车子转出车站,向湖心岛的方向走。

李姿意皱眉给李晋宗发了一个消息:“睡了吗?”

倒是很快得到了回复,“还没。”

李姿意看着那两个字,皱眉又问:“没睡觉干什么呢?”

那边回复:“看电视呢。”

看上去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李姿意盯着屏幕一会儿,把手机塞进口袋。

离湖心岛还有一段的时候,李姿意就叫司机靠边停。

司机纳闷:“这还有好一会儿路呢。起码十分钟。开车是快,你自己得走一会儿。这里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在这儿下车干什么呀?总不至于是你家在野地里吧。”

李姿意没理她,拿手机结了账。目送司机满腹狐疑地驱车离开后,转身下了大路顺着路边的田埂向李府的方向走。

走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一些灯光。但不是岛上的灯,而是警戒线的闪个不停的红色警示灯。去码头的路用路障拦了起来,几个穿着不知道是保安服还是警服的人守在路障附近。码头附近停着两辆救护车。

车门开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不知道是医生还是护士,在车上休息。

李姿意没在码头看到李家的人。她站在树荫中,扭头顺着警戒线往另一个方向走。

有人守的只有码头,这里是通往湖心的。离开码头后,沿湖路上并没有警察或者医生的痕迹,不过因为夜深了没什么人,只有路灯亮着。

李姿意知道附近有几家在湖上作业的渔船,但一家家找过去发现各家的船都被锁了起来。大概是被相关人员通知警告过。她在湖边站了一会儿之后,便开始脱外套和鞋子。

从这里游到湖心有点远,但她毕竟是在湖里长大的,这和以点距离虽然不至于说不在话下,但要游过去没什么不可能的。

面无表情热完身后,她便个猛子扎进水里。再浮起来,已经是十几米开外了。

湖水冰冷透着寒气,叫她整个人都透心凉地清醒、清醒得脑仁疼。越是想着还有多远,越是心急,越是难受,她只得想一点别的来转移注意力。

意外的是第一个跳进脑海的是米又。

不知道之后和志愿者是怎么交涉的,她去做了心理咨询吗?自己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那个米东独自一个从里面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什么事,如果成功走出来真的就太可惜了。

其实她在想,对米东最大的打击恐怕都不是他自己有什么危险,而是他的儿子。在他看来,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有后,只要有后,他就算短命就算死了也是值得。那么既然这样,对他打击最大的也只有失去儿子这件事。

但如果给米又一个机会,做任何她想做的事而不用负法律责任,她会选择杀了米祖德来抱负米东吗?

如果自己是米又呢?

她是李姿意不是米又。

水压令李姿意心跳加快,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岸。

家里以前总是灯火通明,就算是晚上房间里的相灭了,庭院里的路灯、景观灯也会一直亮着。但现在不是,整个岛黑黢黢的只有零星的光点。似乎是大会客厅的方向。

她打算上岸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两人在湖边巡查,立刻沉入水里。

等对方离开之后,才冒出来。

那几个人不是李家的打扮,她甚至还看到协会的袖标。协会只有办公室那些人是应付不了大型事件的,所以会做一些袖标。一旦发生了需要更多的协同的事,就会把袖标发给各家派选出来办事的人,让他们戴着好作为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