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一高兴,给一个府的人都发了一个月的月钱!当天晚上,四贝勒府上烟花爆竹满天,从上到下都要庆祝!
晚上临睡前,硬是在府里所有人的灌酒中坚持没有喝醉的四爷给女儿们讲完故事,最后在小米粒的寝室,坐在床前捏捏她的小脸蛋儿,仔细询问:“为什么是白卷?”
“因为老师笨笨啊阿玛。”小米粒忽闪星星一般的大眼睛,站在床上手舞足蹈的,很是开心地和阿玛显摆。“阿玛,老师说,画一幅画儿,牛在吃草。女儿就去种地的地方观察牛吃草,阿玛,牛吃了草,草就没有了,进了牛的肚子里。牛吃饱了,就不吃草了,去散步睡觉了。阿玛,这样,牛和草都没有了哦。女儿就什么也没画。”
“阿玛的小米粒是会思考的好孩子。”四爷与有荣焉地亲亲女儿的小脸蛋儿。没有发现身后的四福晋呆若木鸡。
“阿玛,女儿和阿玛一样会思考哦。”小米粒兴奋地亲亲阿玛的脸蛋儿,四爷抱着香香软软的闺女,顿觉此生圆满。四福晋听父女两个互相拍马屁,脸皮直抽抽。
家里的孩子们,包括弘时,都被四爷引导着,喜欢锻炼,喜欢书画,喜欢书法……一样样地培养爱好。但每个孩子的偏向不同,弘晖和小米粒明显地喜欢思考,喜欢练武,喜欢跑来跑去动来动去的坐不住。小糯米喜欢听文章读诗词,安静。弘时喜欢拼图玩游戏,麦麦和豆豆暂时看不出来。
去弘晖的寝室的路上,四福晋忧心忡忡:“小米粒是不是男娃性格?”
四爷很高兴:“比普通孩子健康一点,活泼一点。这是大好事。”
“真的?”四福晋还是担心。
“真的。”四爷是真心这样认为。
于是四福晋放心了,眉开眼笑:“孩子健康好。”
四爷也认同:“孩子健康开心就好。”
夫妻两个施施然地一路在下人们的请安声中,来到了弘晖的寝室,四福晋去和嬷嬷们说话,询问有关于弘晖独自居住的生活情况,四爷坐下来,严肃地和弘晖谈心:
“阿玛昨天晚上就应该和来弘晖说话,阿玛喝醉了。弘晖,有什么问题?”
弘晖穿着白色的亵衣亵裤,浑身都是肉乎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张大嘴巴,和他阿玛一样嘴角天然上翘,笑起来眉眼弯弯,一说起话来清脆响亮缓慢爱停顿。
“阿玛,‘有点大胆,是什么?”
四爷清亮的目光欣慰地看向胖儿子,挑唇笑道:“有点大胆,就是这件事的处理方法,不合乎常规。”手欠地伸手捏捏儿子挺直的小鼻子。
弘晖的小胖手抱住阿玛的大手,斜飞入鬓的修长眉毛弯弯成水波浪形状,满眼纳闷:“阿玛,不合乎常规的方法,也能用吗?”
“凡事,看情况,找最合适的方法。”
弘晖眨巴大眼睛,陷入思考中。
“阿玛,弘晖知道了!”弘晖惊呼一声,脸蛋儿激动的红通通的,眉眼间门悟性闪动,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那一双眼睛亮的,看得四爷心里发毛。
但是四爷紧跟着迎来儿子的第二个问题,一时没顾得上关注自己的直觉。
熄灯时间门到了,孩子们都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小猪崽一般。四爷和四福晋快速洗漱沐浴睡觉,夜色深沉,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偌大的四贝勒府和人们一样进入安睡,一片安宁。
皇宫,乾清宫,康熙这一天被折腾的,什么伤心愤怒都没了,发动所有的备用人员,堪堪维持宫里的运行,晚食后和皇太后聊聊天骂几声臭小子,到熄灯时间门实在没有精力了。听从太医的嘱咐,放下所有的思虑和心事,躺在四儿子特制的大床上,很快陷入深层睡眠。
毓庆宫,书房,太子木呆呆地坐在他的杏黄色褥子的圈椅里,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点困意也没有。
贾应选着急,哭着祈求道:“太子殿下,已经过了熄灯时间门了,您好歹去睡一会儿。”
“孤不睡。”太子好似在说梦话,模糊不清。仔细看,他的眼睛望着虚空,没有一点焦距。烛火下,他的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管事太监高三变管事太监进来,一眼看到太子的模样,心里一突,上前行礼:“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似乎精神一振,可振作不起来,强撑住精神气问道:“说,现在什么情况?”
“太子殿下,目前我们什么也不能做。皇上命令有刑部和大理寺、都察院一起审查顺天府查出来的官员们,矿场整顿势在必行。”
太子狠狠地一闭眼。
“国子监那?”
“学生们还在大牢里,都老实了。隆科多毕竟是国舅爷,又是混不吝的兵痞子,有他压着,谁也不敢动。”
“砰”的一声,太子一拳头锤向老黄花梨的桌案。疼的他呼吸一窒,却是红着眼睛嘶嘶地问:“还有吗?云锦园的梅玉香那?说什么了?”
另一个大总管赵国栋小心翼翼地进来,“扑通”跪下来,哭道:“太子殿下,近春园的主子摸黑赶去云锦园,闹着要见云锦园的主子。两个人见面,近春园的主子大声质问云锦园的主子,说,说……”
“说什么!”太子嘶吼,状若疯癫。
赵国栋被吓得全秃噜出来了。
“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出这个主意。梅主子说,是的。又问,你故意不要我的孩子能变成正经孩子,为什么?梅主子说,因为我没有孩子,你有孩子。说,说,……太子爷!太子爷!”赵国栋惊呼,刚在思考和哭泣的高三变、贾应选吓得跑上前。
“太子爷!”三重奏的惊呼掀翻屋瓦。
太子一口气没上来,已经晕了过去,身体歪在圈椅里,身体软绵绵的。
四爷领着一家人在郊外玩六天又三天……腊八这天,天光破晓,远在京郊庄子里的居住的一家人,陆陆续续醒来,扫雪、除尘、挑水、烧水……四福晋才打扮停当,一转头,发现四爷正抱着个软枕迷瞪眼,瞧着她模糊地问:“什么时辰了?”
四福晋起身在衣柜里找出来四爷今天要穿的三套衣服,眼里含笑,盈盈笑道:“爷,您答应过孩子们,今天一早起来练武。”
四爷打个呵欠:“爷能说忘记了吗?”话音刚落,一声声“阿玛!”“额涅!”孩子们的声音有远而近,四爷抱着枕头,不动弹,弘晖一个飞扑胖脸压在阿玛的俊脸上,兴奋地喊:“阿玛,我们去练武!”紧跟着就是弘时和女儿们的小亲亲。
四爷开心投降:“等阿玛一会儿,好不好?”
“好!”
四爷在儿女们的伺候下,快乐地洗漱穿衣。
四福晋催了两遍,玩得忘记一切的一家人,赶在太阳没有完全出来前,去练武去了。
晨光金灿明朗,照在四爷和孩子们身上流淌下一大片耀目流光,连着练武的沙袋木剑也别有光辉。花木扶疏,四福晋最爱的玫瑰还没到花期,菊花、梅花、山茶等等盛开如繁锦,反射着清亮露光,姹紫嫣红一片。
冬天的郊外寒冷如许,但景色实在好。打完拳,用完早膳,在太阳底下,和弘晖父子两个在庄子里调香,汗流浃背也顾不得擦一下,四位格格在帮忙拿水拿毛巾,笨笨地给阿玛和大哥擦额头。其余人都在围观。对了,弘时也在,也要学习制作,已经累的在六贝勒怀里睡着了。
“阿玛,弘晖为什么要学调香?”弘晖一屁股瘫坐地上,累得两眼冒金星。
“因为你额涅要,将来你的妻子也会要,你要会。”四爷在给各种香料称称,也不耽误逻辑思维上线。
雄黄、艾草、人参、珍珠粉、檀香、丁香、茉莉花瓣等二十种上乘香材料,一包一包的,分拣、挑选、分别包装整齐。碾磨、过筛、浸水、晾干……弘晖用他刚学识字的大眼睛看了两行流程单子,有点傻眼:“阿玛,我们要做到夏天。”
“明年夏天用正好。慢慢来。”
弘晖亲亲给他擦汗的四妹妹一口,小脑袋灵光一闪,突然有了好主意:“阿玛,额涅要的礼物太累人,儿子将来不娶媳妇儿。”
咳咳咳。
一院子都是剧烈的咳嗽声。
四爷稳如泰山:“可是阿玛想要孙子孙女儿,弘晖不娶媳妇儿就没有阿玛的孙子孙女。”
弘晖乌黑的大眼睛骨碌骨碌一转,亲亲给他喂水的三妹妹的小脸蛋一口,又有了注意:“阿玛,那儿子明年夏天就娶。等长大了,就不用娶了。”
众人傻眼。
小糯米和小米粒欢呼:“哇哇哇,大哥要娶媳妇儿了!我们要有大嫂了!阿玛,大嫂会和额涅疼八婶婶一样疼我们吗?”
“当然。”要不说四爷就是四爷?镇定得很。
“哇哇哇,阿玛,那弘晖的媳妇儿,能帮弘晖穿衣服吗?”弘晖也惊喜。
四爷:“当然。”
只是多了一道疯狂的“哈哈哈哈!”
众人纷纷回头。
原来是直郡王和诚郡王。
直郡王胤禔和诚郡王胤祉一来到庄子上,就感受到不一样的欢乐气氛,进来院子,听见四弟和弘晖的对话,笑得前仰后合。
众人纷纷给他们行礼:“给大爷/大伯/大哥和三爷/三伯/大哥请安。”“快快起来。”兄弟两个抱着侄子侄女们犹自乐不可支。
“你们在这里是真开心。”胤禔道。瞄一眼地上的瓶瓶罐罐,框框篮子的,好奇:“摆弄香料做什么?”
“给福晋研究一款香。”四爷眉眼含笑,很是放松的状态。“大哥、三哥,我们去八角亭里说话儿。弘晖,女儿们,去休息,准备午休。”
“嗷”弘晖瞬间门生龙活虎。
四爷:“……”
喜得他大伯和三伯抱着爱不释手。
孩子们去午休,四爷也困,坚持和两位哥哥说完话的。
原来是,罗马教皇十一世派遣使节多罗到达大清,干涉天主教大清教民尊孔祭祖,把大清习俗视为异端,干涉大清内政。这样,天主教传教士就同大清传统文化、习俗发生冲突,并且干扰了大清朝廷正常的统治秩序。对此,康熙不能允许。他谕示多罗:近日西洋来人很杂,先将定例晓谕明白,以便后来人遵守法度,不致违反。以后,西洋来人不再回去者方准到内地居住;如果今年来明年去,此种人不许居住。
此举要来大清做生意的西洋人诚惶诚恐,纷纷托人求情。
对于来此传教教书的西洋传教士们,倒是没有多大的影响。
胤禔拍拍他的肩膀:“主要是你的工部影响巨大。大哥特意来告诉你一声,大哥先去午休了。”
胤祉给他挤挤眼,等他午休快要结束的时候,偷偷跑来找他。
兄弟两个一个坐在床前剥橘子,一个迷瞪还在睡,两个人都没有言语,只隔着纱窗听着园子里忙乎筛选豆子做腊八粥吵嘴的丫鬟们,直到春华大丫鬟来催,没有声音了,四爷方吁了一口气,裹着被子半坐起来,迷糊说道:“难为八弟,最近忙着西洋传教士的事情,竟办得这么周备。”
“这也有大哥的手笔。”胤祉冷冷一笑说道:“你别看两个人关系好着,其实笑得脸上开花,心里都在咬牙。就为安排西洋传教士这点‘功劳’,大哥去我那里诉了多少委屈,老八也说大哥变了。两个人都够瞧的了,平时比谁都亲的,什么意思嘛!”
四爷警觉地睨了胤祉一眼,没有回话,盯着床上的烟霞纱帐默然不语,胤祉却打定主意要和他好好谈谈,见他如此沉默,一时也寻不出话话题来,许久才用了一瓣橘子自失地一笑,说道:“真怕有一天世风日下,出力的不讨好,讨好的不出力。真办事的哪几个能有个好结果?钱大人退休了,施世纶上任了,昨儿刚上任就得罪了礼部的揆叙,一点事情没办成。别的不说,说四弟你吧。”
“三哥——聊天?”四爷略回过神来,也觉得寝室里气氛太沉闷,挪动了一下身子道:“三哥,你不困?”胤祉笑道:“你以为你退避三舍就免了口舌?殊不知天下事难料的多着呢!上回老十二去我那里借《矿集》,我当他要大干一场,很是高兴。提起来你,哪知道,他是要和平郡王大干一场,却一提起来你这个大恩人,就焉巴那。还说:‘四哥的事情,我不知道。’我问他:‘你怎么了?就因为托合齐是你舅舅?’老十二说:‘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只管办我的差事。’说着,就走了。”
四爷惊讶地看了胤祉一眼,揣摸着这些话的意思,问道:“你没问他,怎么了?”
胤祉笑道:“我问了,他还是只说:‘我只办好我的差事。’”
四爷微微一笑,老十二却是这样的性子。但这样的性子也有好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哼了一声,细牙咬了咬唇,说道:“这件事没有定论。三哥,十二弟不牵扯是好的。弟弟能体谅。”“你能体谅,我不能体谅。”胤祉沉吟着说道,“当时我就驳了他:你什么也不做,就是态度。你以为你撇得清?你记得你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吗?”四爷笑道:“他倒不是不明白道理,在他眼里母家人重要。人哪,最怕心偏了。”
“所谓心不正,则眸子眊焉。”因窗户缝隙中吹进的风凉,胤祉给他掖了掖厚棉花被子,笑道:“老十二确是如此。当时他就说:‘我能怎么办?一个是四哥,一个是舅舅。’你听听,合计平时闷声不响的,心里门儿清那!还有大哥、老八、老九、老十……你这几天在庄子上不知道,说出来气晕了你,……”
四爷微睨了胤祉一眼,他这个三哥,素来讲究慎言,城府甚深的,今儿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四爷醒困了,倒起了撩拨试探的心,因道:“我再没这些防备,想着都是一个阿玛。可家事国事搅和起来,真是了不得。至今想起八弟的那件事,我就心惊肉跳,要没人给托合齐撑腰子,他敢!”胤祉仔细地剥着手里橘子上的白毛毛,沉吟半晌才冷笑道:“是啊,可不是了不得吗?皇父怕的是学了齐桓公和李渊。我呢?蒙古人九十几年就完,朱元璋说关外人无百年运,大清已经开国六十年了!”
四爷打了个寒颤,没有言声,只听窗外小猫儿小狗狗喵喵汪汪一片欢乐的响声,孩子们闹腾的声音,隔窗眺望,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满院子花圃直接天际,一群群过冬的鸟儿在地上找米粒吃,忽起忽落,翩翩盘旋。许久,才叹息一声,说道:“三哥这话惊心动魄。不过据我看,我朝弊端虽多,开国气象尚在,更有汗阿玛励精图治,何至于一时就乱了?”胤祉仿佛不认识似地盯着这个四弟,“噗嗤”一笑,说道:“四弟素日伶俐,今儿是犯了糊涂还是跟我绕圈儿?眼见这两年大变在即,你真的一点也没嗅出来?”
大约太闷了,一把推开窗户,冷风灌进来,四爷完全醒困了。一个哆嗦猛地关上窗户,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三哥,有什么消息,你可不能瞒我!”
“大大不利于太子!”胤祉闷声说道:“老大老八已经开始准备了,就在你来庄子上休养的时候。”
“怎么,要……废了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