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 121 章

胤祥瞳孔地震。

四爷狠狠心,一拍手。

黑暗里窜出来四个体格壮硕的武僧。

“阿弥陀佛。四爷请吩咐。”声音若洪钟,震得胤祥心胆俱裂,目光看向那悬崖,真怕四哥要人扔他下去,看着四哥眼神祈求。

“现在来求,晚了。”四爷语气凉薄,越是爱之深越是责之重,当下回了佛礼。

“感谢四位大师相助。爷这个弟弟需要静一静。五台山上可有惩罚人的法子,不伤身体,但足够要他记住教训。”

其中一个领头的和声,同情地看一眼十三爷,一躬身:“阿弥陀佛。回四爷,有。”

这些和尚,和性音大师都有同门之情谊,收到性音大师的信件要听四爷吩咐。

当下胤祥被五花大绑,绑在寺庙大雄宝殿门口的粗粗的柱子上。

为了防止夜里风大受凉,全身被裹着貂皮,裹得严严实实的。

胤祥一开始没有在意。

看着四哥转身离开的身影,狼崽子一样的目光还在犯着倔强,被气得红红的,就是不讨饶了。

随即,他就感受到这折磨的滋味儿。

大雄宝殿里,夜里做佛课的大和尚的木鱼声声声入耳,大殿里的沉香直钻鼻腔,禅音焚唱直钻心神,还有路过的和尚们,每一个见到他,都在他面前盘坐下来,送一遍《金刚经》《严华经》……

西洋人见到牧师,在教堂里深切忏悔,痛哭流涕是什么感受,他就是什么感受。

要你感觉你做了天底下最大的恶事,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那心灵的折磨,老厉害了。

夜风吹着,他也不觉得冷,就是站久了有点累。被绑着身体不舒坦血液不流通。运转心法,澄明心境,倒也可以忽略这些。可是胤祥自认强大的心性也受不住了。满心里悔恨的无以复加,不跪着哭求四哥宽容一番,不能形容,先是小声地哭着,路过的和尚们给他擦眼泪,他好似看到四哥痛心疾首的眼神,委屈地“哇哇”大哭,哭得跟一个小孩子一样。

太子因为大醉睡得很沉。

弘皙听说了,想来给十三叔求情。可是康熙摇头:“你四叔罚的你十三叔。”弘皙就吓得不敢了。

寺庙里的和尚们默默念经,有幸跟着皇上住在山上的大臣们侍卫们,在心里给十三爷默默地念佛,可不敢去找四爷求情。

都以为,四爷是为着十三爷白天讨好太子,背叛的行为,生气那。

四爷抱着弘晖,睡得香甜。

晨光大亮。早起跟着武僧打拳的他,来到十三弟的面前,看着一脸的泪水,被绑着哭着睡着的模样,给他解开穴道,解开绳子,放下来平躺在地上,不断拍打周身给活血。

醒来的胤祥,眯眼看着灿烂的朝阳,最亲的四哥,抱着四哥的大腿嚎啕大哭。

“四哥,弟弟再也不敢了。四哥,弟弟再也不敢了。”

四爷抱紧了十三弟在怀里,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一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晨起的慵懒和沙哑。

“十三弟,你要是准备好了一定要这样做,四哥还能怎么办那?总不能真的打断了你的两条腿。四哥呀,一夜没睡,想明白了,四哥干脆就带头跟着吧,四哥跟着,你跟着四哥,总也能护住你几分。”

胤祥吓得肝胆俱裂。

四哥和太子闹成这样了,为了他的小心思去跟着太子,那他真是万死也不能赎罪了。

胤祥抓住四哥的胳膊,身体颤抖着,哭得好似当年三四岁的小娃娃,“四哥,弟弟真的不敢了,求四哥不要打断胤祥的腿,莫要挖胤祥的心,求四哥,哇哇!”

“乖。”

四爷抱着他轻轻哄着。

“十三弟,一定要好好的。这些都是四哥的事情,你只管快快乐乐的。”

“弟弟知道了。四哥。”

胤祥哭得打嗝儿,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

早起散步的康熙听说了老十三的哭嚎,无奈地摇头,和梁九功说:“他呀,也就这点儿出息。”康熙倒是模糊能明白几分,老十三讨好太子,是怕他四哥和太子闹起来吃亏,可就因为他知道几分,越发乐呵地笑。

“你们十三爷比其他那些没有出息的,好一点儿,可他也逃不出他四哥的五指山。”

梁九功只管乐呵呵地笑,可不敢评判任何一个皇子。

弘晖起来,听说十三叔被阿玛欺负的哭了,跑去看望躺在床上的十三叔,和十三叔抱在一起痛哭一场。

“十三叔,弘晖理解你呀,十三叔,阿玛就疼妹妹们啊,十三叔,阿玛欺负弘晖啊,还欺负弘时弟弟啊。十三叔,弘晖伤心啊……”弘晖大人的模样给十三叔拍着后背,张大了嘴巴露出来牙花子愤怒哭嚎。

“弘晖!”

“十三叔!”

叔侄两个颇有难兄难弟的患难情意。

胤祥抱紧了大侄子热泪滚滚。弘晖哭得有腔有调的,跟北京城吆喝糖葫芦似的有韵致。

四爷:“……”

康熙听说后,笑的直不起来腰。

太子愤恨地一眯眼。

弘皙:原来四叔这样欺负人,连弘晖、刚出生的弘时也不放过,好可怕。

变成凶佛爷,小儿止哭·四爷:“……”无奈地一抹脸,摇头失笑。

看着四儿子闹出来的笑话,心情大好的康熙,领着大队人马经过介休、灵石、霍州、洪洞、曲沃、闻喜、安邑、运城后,到达甘肃,渡黄河,经潼关、临潼,到达西安府。

青海蒙古亲王札什ba图尔、鄂尔多斯郡王董罗布松阿喇布等朝见。康熙检阅西安驻防官兵,见军伍骑射娴熟,军容整肃,非常高兴,表示要大沛恩泽,以示不忘劳苦人员之意。谕示免陕西、甘肃两巡抚所属地方康熙四十二年以前未完钱粮,免河南杞县等十四州县本年度水灾额赋有差。

一路走,一路施恩。各处官民扶老携幼欢腾道帝,每加询问,又令在乘舆左右,备咨地方利弊,所以风俗民情无不洞悉。遇到地方官兵因为和平日久懈怠,营伍不整,官兵铠甲全无,军官贪污战士们的军饷等等行为,抄家砍头严惩不贷。

老百姓都夸皇上圣明仁慈。

康熙对这趟巡视很是满意。

回程的路上,康熙夜里睡不着,出来帐篷遥望越发临近的北京城,勉强睡着做梦,梦到索额图和他的近身侍卫们走得很近,梦到自己擒杀鳌拜的一幕一幕,真的要在他身上重演,吓出来一身冷汗,挣扎醒来,坐起来思考。

康熙以索额图意图谋反为由,把索额图幽禁在宗人府进行审查,一连审查了三四个月,也没有找到谋反的实证,其他方面的罪行证据越来越多。

一夜没睡的康熙早上起来,听说有人劫狱索额图,勃然大怒。吩咐四贝勒胤禛火速返回京师,连夜进入宗人府中关押索额图的监房。康熙:“视索额图拘禁之情形,查察看守王公、大臣、兵役、内监有无徇情庇护及助伊逃遁之事。”

局势敏感,四爷再恨索额图,也不好自己去见他,

快马加鞭赶到北京,找到监国的三哥胤祉,皇太子的奶父凌普,三个人一起去关押索额图的宗人府。

索额图被单独关押、并无优待,且两条铁链锁身,快七十岁的身体本就老迈,再加上他一出生就是首辅之子,没有吃过一点苦,突然名誉都没了,遭遇如此,身心已经奄奄一息了。

人之将死,人言也善。

索额图留下遗言,临终自嘲:“没想到,老朽最能信任的,居然是四爷。”

索额图在宗人府监房内只呆了不到四个月,于康熙四十二年十一月寻幽死于狱中。据说是被宗室·老汗王努尔哈赤玄孙、贝子杜努文之独子苏努·宗人府左宗正饿死的。

得知索额图在宗人府“幽死”之后,康熙不再做噩梦。太子找到康熙,父子两个大吵一架,都红了眼宛若两头狮子一样地争吵。

“汗阿玛,索额图对大清没有功劳吗?汗阿玛您何至于此?”太子不甘不忿。

“汗阿玛,索额图都退休了!他都退休了!”太子疯狂大喊。

康熙抖着手指着他,眼珠子红红的:“胤礽,你要为了索额图,和朕来闹?”

“你要为了索额图,报仇吗?”卡在嗓子眼,康熙没有说出来,太子也没有说出来,但父子两个都明白。

太子认为,父亲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还给他生了那么多兄弟抢他的龙椅。母家才是一心帮助他的。

康熙认为,他这么用心付出对待的太子,居然真的心向着母家,这还没登基了,就要为了母家人和父亲闹起来了,将来还得了?!

父子两个四目相对,一路上刚培养出来的温情都没了。

太子大喊:“汗阿玛,儿子求您放了格尔芬他们。”

“朕还没死那!”康熙大吼一声,“滚出去!”

太子愤然离开。

康熙捂着胸口,几个大臣和太监扶着他,太医给他诊脉,他却是强撑着摆摆手。

康熙担心太子有动作,当即开始第二部计划。以只是被□□惩罚就绝食自杀,实在是怨恨朝廷,辜负皇恩为理由,下旨剥夺了索额图一切官爵、名誉,查抄家产,并将他的儿子格尔芬、阿尔吉善继续禁锢于心裕、法保□□候斩,不得开释。“太子党”中的一部分重要成员、也是索额图党羽的江潢、麻尔图、额库礼、温代、邵甘、佟宝、阿米达等人,或处死、或严锢、或罢黜,他们的同祖子孙在朝廷为官者,也被夺官革职。一度风光无限的“索党”,就此灰飞烟灭。

世人唏嘘不已。

朝堂上的大臣们更是感叹:索额图的一生,因为家族和康熙的联姻,光耀一时,是忠臣!为康熙立下了大功。但是也因为与皇家联姻的产物,协助皇太子胤仍争夺皇权惨遭康熙活活饿死,全家陪葬,不得不说《左传》那句“君以此始,必以此终”,应了景。

太子的实力备受打击,一面和康熙僵持着,一面动用他的势力,尽可能地保住赫舍里家的其他人。

四爷身边的幕僚,隆科多、年羹尧……所有人都来劝说四爷,趁热打铁,落井下石,废太子!

四爷只摇头。

这些日子,他除了衙门就是在家里休养。日常一身家常的松江棉宽袍大袖,为了避嫌在家里练习书法的身影英挺俊朗,颇有闲散文人、田间老农的架势。

带着一家人出去庄子上小住,为了安抚闹脾气的弘晖,将弘时给他带着:“天天说阿玛不疼你和你弟弟,阿玛将你弟弟送给你了,你带着。”

“弘晖带着。”弘晖气呼呼地一挺胸膛,低头亲亲摇篮里的小弟弟,哄着道:“弟弟不哭啊,阿玛疼妹妹,哥哥疼你哦。”啾啾,弟弟长得真漂亮。

弘时手脚舞动,开心地“啊呜”一声,糊了哥哥一脸口水。

四爷:“……”

等到自己的人大都忍不住前来找他,四爷针对他们要争皇位的话,都予以严厉训斥。

听到他们要打击索额图家剩下的人,声音轻慢。

“索额图是皇太子的叔公。皇太子是汗阿玛的皇太子,大清的储君。这个世界上,有关皇太子的一切,只有汗阿玛有权利、有资格评判。汗阿玛能打能骂能训斥能抄家,我们,……”放下毛笔在笔架上,看着他们震惊的面容,挑唇微微一笑:“想一想爷的十三弟,爷的弘晖……爷自己能打能骂,别人,碰一下都是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