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

四爷喝醉了,一个人,正好自己值夜,一生可能就这一次机会了。

年长宫女气得转身就走:四爷喝醉了来毓庆宫,这是对毓庆宫的信任。你一个宫女爬床,明儿四福晋一来哭,管家的太子妃还要脸不要脸了?可是,年长宫女知道,动了心看到机会的小姑娘哪里是能说得通的?

她出去后,和几个年长太监一个对眼,彼此都明白,真出了事,他们也难逃干系,决定看牢了这几个小姑娘。

她半夜里给四爷喂水两次,因为四爷睡梦中乖乖起身躺下全程闭着眼睛的模样不由地微笑。到底是不放心这几个蠢蠢欲动的,披了一个披风挑着一个羊角灯,急急地去找太子妃的奶嬷嬷。

夜色浓重,冷风吹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慌乱。奶嬷嬷在睡梦中被唤醒,琢磨一会儿,嘱咐道:“好姑娘,你先回去,我派小丫头去找值夜的副总管赵有忠,他知道怎么处理。”

副总管赵有忠正在太子的寝室外间坐着打瞌睡,听说太子妃的奶嬷嬷派来的人,吓了一跳。

可他听了奶嬷嬷的吩咐,也还是犹豫不决。一跺脚去厢房唤醒贾应选,贾应选从被窝里半坐起来皱眉:太子妃的奶嬷嬷都派人来了,你还问我?

看他一眼,因为他想讨好太子又怕担责任的怂包样子,更无奈:这几个长得好的小宫女,都是太子爷喜欢的,惯着的什么活儿不做天天做飞枝头的美梦。太子爷也是很乐意四爷喜欢哪一个领走的,所以才没有撵走她们。

可是,太子爷能做的事情,他们奴才要是粘一下,那绝对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赶紧的,找个理由要她们都退出来书房。四爷的脾气你不知道,”以前太子爷送多少美人儿,四爷都送出宫一个不收,警告地看一眼赵有忠:“之前太子爷在四爷府上,四福晋拦下太子爷看中的一个绝世美人送去庄子上嫁人,太子妃天天夸四福晋贤惠明理,……你今儿要是给那几个丫头爬床,要置太子妃于何地?”

这话吓得赵有忠一个激灵。

太子妃和太子的关系再怎么样,也是有实打实的管家权的。这事儿要闹到太子妃发落他?赵有忠年轻得意的脸瞬间白生生的,弯腰讨好道:“贾管事您是我亲爹。我马上去撵走了那几个丫头。”

贾应选一垂眼皮,困倦地叹气:“亲爹就算了,你们讨好太子爷的同时,别要咱家吃挂落就是。”

这敲打的话要赵有忠苦笑连连:“贾管事,奴才们哪里敢?奴才们敬着您那,一定听您的。”

赵有忠急忙忙地跑来前书房,急得一脑门的汗,可是怕什么来什么,一个小宫女趁其他人打瞌睡的空档,解开腰带钻进被窝,要四爷睡梦中点了穴道扔出来,人摔在地上还不能动弹那。

!!要了老命了!赵有忠一伸手给小丫头擦擦眼泪,他也懂功夫,检查一番,一擦脑门上的汗吩咐道:“这穴道要两个时辰,自己就开了。来两个姐姐给系上腰带,抬着,抬回去她的房间。”

起身扫一眼,瞄着几个太子爷喜欢的清秀小太监也不放心:“你们,你们几个,也都回去。”

一瞪眼:“这事儿,都忘记了。谁都不许说出去。”

都这样了谁敢说出去丢人?

两个年长宫女动手收拾好小宫女,抬着不能动的小宫女出去,长得好的年轻宫女太监都给撵出来。赵有忠也不敢走了,亲自在这里守着:四爷是大度人,不会说出去这样的事情,也不会计较。但这事是他没伺候好,该有的态度要有。

他又气又困的,猛地抬手给自己一巴掌:叫你犯贱。一开始贾应选说伺候四爷要千万注意,你还不当回事,觉得天底下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到嘴的肉有不吃的?非得撞了南墙证明真有不吃野食的,才死心,活该不活该!

其实,四爷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睡着发觉有陌生的气息靠近,条件反射地警惕。这气息没有杀意,他也没动杀手,点了穴道扔出来,自有值夜的人收拾。

第二天是一个艳阳天,天边刚冒头的太阳在云头里攀爬着,细碎的太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暖融融地落在四爷的俊脸上,他睡梦中一个小动作,绣着金线的真丝牡丹被子整齐地窝在脖子里盈盈发光,一起衬托安静的睡颜丰姿俊朗宛若天人。

太子来看过一次,心里暗骂果然是祸水弟弟,知道他喜欢睡懒觉,也没要人唤醒他,自个儿悠哉哉地在书房偏殿用着早膳。

却是太子妃听奶嬷嬷说起来,气得抬脚来找他。

一手挥退了宫人,太子妃冷着脸,望着太子无知无觉的面堂,未开口,眼泪先出来。

“爷,昨天晚上四弟喝醉了,值夜的人有谁,你知道吗?”

太子因为她的态度,给她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爷,您怎么能?你明知道四弟最是守礼的人,和四弟妹的感情也好,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太子妃脱口而出,话里都是失望和愤怒。

太子糊涂:“什么念头?”又生气:“太子妃一大早的来找孤,就是说莫名其妙的话?”

“莫名其妙?”太子妃气的眼泪眼泪花花的,上前一步胸腔鼓动人越发地愤怒:“爷,你书房的几个宫女太监,我是管不了了。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你昨晚上,你怎么能留他们值夜?!”

“孤给四弟送几个丫头,也需要和太子妃报备?”太子更觉得太子妃小题大作就是妒忌。“几个丫头,你当四弟妹是你,四弟妹最是大度的。”

“你!那是人,不是你平时送的好茶好酒!”太子妃气得语无伦次。

可是太子更气,放下手里的小包子在青花小瓷碟里,冷冷一笑:“她们确实不是好茶好酒,也就只是一个侍女罢了。”

太子随意的一句话,却不知道那宛若当头一棒。太子妃的身体被砸的摇摇欲坠,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打小儿奴仆们伺候着,亲眼目睹父兄们妻妾成群。

她知道太子的眼里,兄弟之间互送美人,他送几个可心的美人给四弟,就和今天的茶叶好送给四弟差不多。四弟收了好茶好酒不收美人,这美人也就没有了价值。

可是,太子他真的,不知道,那到底是一个大活人,会挤占他四弟的被窝,能给他四弟生孩子,但凡是天下任何一个正妻都无法不去嫉妒的吗?

瞧着太子妃大受打击的样子,太子更是莫名其妙,挥挥手:“四弟收不收是他的事情,送不送是孤的心意。不需要太子妃多言。”

太子妃被他一句话憋得差点背过气去,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袖子一呼噜眼泪,也不哭了,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太子,轻轻地道:“太子殿下,四弟妹大度贤惠,那是因为她信任四弟,她知道四弟永远不会要她失望,四弟在外头喝醉了不会乱来,不管怎么被人送美人儿自己会拒绝!”

太子妃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太子看着对四弟好得很,其实是一直希望他四弟变成他自己想要的样子吧,听话,没有刺。

一直以为太子还是有感情的,尽管这感情不是在夫妻之情上。可是太子的感情,原来是这样的。怪不得,怪不得四弟一直和他闹着,远着,不管太子怎么示好,都亲近十阿哥一个。

太子妃心生一抹悲凉,她已经放下了夫妻之情,她也做好了准备只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再管前朝的事情,可是,可是,太子这样,推着他最亲近的四弟越来越远,将来……将来……

太子妃强忍眼泪,高扬着脑袋,花盆底一步一步地稳稳地走着,五月里清晨初升的太阳光落在她身上明明是暖暖的,她的全身却是冷的打哆嗦。

她的身后,却是太子因为太子妃的话怒了,眼睛一眯,望着太子妃的身影待要训斥,喉咙卡住,呼吸一窒。

清晨的太阳落在她的宝蓝底玫瑰花宁绸旗袍的金线上,闪耀着光芒,她的脊背挺直,她的衣袖轻轻颤抖着,小两把头上累丝金凤的红宝石流苏一摇一晃,映衬她消瘦的脖颈白的透明。

太子无端地气得一脚踹向身边的椅子!

可他也顾不上这些了。康熙回来的第二天,要大朝会,太子赶着时间骑车冲向畅春园的九经事殿。

早朝上,太子一直忐忑不安,生怕有人提起来佛伦被刺杀的事情,一时又恼怒四弟喝醉耽误事情,也没商量一个对策。

他的模样落在康熙的眼里,不由地皱眉。只这个时候,康熙也不好说什么。

刑部尚书傅腊塔等议事告一个段落,站出来,老迈的声音铿锵有力:“启奏皇上,文渊阁大学士佛伦在刺杀一案,刑部已经查明,乃是佛伦的一个侍女所为。因为她娘家贪得无厌利用佛伦的关系欺压邻居,被佛伦教训,她痛恨佛伦,才在侍女们吃醋的煽动下动手要行刺。”

这动机一听就有问题,但男女之事最是说不清,谁也不好辩驳。

太子都准备好了搅合此事,听到刑部的判决猛然惊喜若狂,一抬头看着老父亲的表情,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康熙面无表情。

傅腊塔又道:“皇上,佛伦乃是朝廷重臣,家事没有处理好,当罚。鉴于佛伦受伤,臣建议,此事当成家事处理,刑部结了此案。”

“准。”康熙脸上一沉,轻轻地叹息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是用心啊。就算不为了家庭和睦,也当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

大臣们面上颇多感触,大多都低头撇嘴:这一听就是刑部在给索额图面子那。我们家的妻妾才不会这样扶着娘家只知道吃醋!

谁都以为自家是最好的人人和气的,人之常情。可大郡王胤禔心里愤愤不平,他昨天和佛伦简单地谈了,知道这样的事情说不清,只能认了。但是此情此景,方知道忍字头上一把刀。胤禔看一眼太子脸上的惊喜,到底是忍不住那口气,站出来奏道:“汗阿玛,此事且不论。刑部办案自然有刑部的方法。儿子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判决了秋季斩刑的死囚犯,能出来大牢,在园子里左拥右抱歌舞升平?”

太子眼皮一跳。

“哦”康熙心知肚明,看一眼太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还是端着帝王的威严质要问傅腊塔:“可有此事?”

傅腊塔明知道大爷在发泄怒气,苦笑地上奏:“皇上,直郡王,有一些特别情况特别对待,情理法,臣等尽力平衡。当然,直郡王的控诉臣等也在反省,最近已经在抓捕这部分人归案。”

一句话,要直郡王满意地冷哼一声,要太子眉心皱起来。

刑部表面上给了索额图面子,但私底下,还是要查实的。太子一瞬间想了很多,听着大臣们你来我往的喷唾沫打击对手讨论此事,而康熙一直没有问他意见的冷处理态度,恍惚间好似明白了,脸上一白。

混账四弟昨天晚上喝醉,其实是故意的!

他知道佛伦的这个案子,必然是冷处理,背后有刑部去抓拿索额图的大总管。

他不想管。

他也不要自己管。

大臣们已经讨论到下一个问题,有关几个衙门官员数量超标,吏部委任时候查访不足,他们的资历经验为人……都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