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 172 章

再就是老六胤祚鬼灵精怪地笑着:“汗阿玛,儿子也推荐十四弟。不是因为他是亲弟弟,儿子对他比不上和四哥亲近那。可是四哥和儿子商议过,都认为十四弟管着兵部,熟悉西部战事情况,人际交往也是礼贤下士的,最合适。”

康熙有点点醒酒。

下面的弟弟们都震惊地望着哥哥们。

胤祉更是震惊。

胤禩在心里冷笑一声:就知道混账雍正要和老父亲表示大度!还是举荐老十四!

胤禵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父亲兄长们的心思?他正惊喜若狂:他几次去找四哥,四哥都不表态。没想到四哥在汗阿玛面前举荐自己!

“汗阿玛,儿子一定用心办差,绝不辱命。”胤禵激动地跪下来请命。

康熙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儿子,乐了。

“好吧,既然如此,就要老十四去吧。哎呀,朕本来呀,还想要老十去。老十和蒙古王公们最熟悉呀。”

四爷:“……”

胤禵:“……”

所有儿子们:“……”

四月初七,十四阿哥胤禵便带了十几个幕僚离开贝勒府住进兵部,谢绝一切宾客往来官员拜谒,专心提调各路兵马,娘子关、四川绿营、江南大营万精锐,浩浩荡荡由井陉、风陵渡、老河口、归德等地四面八方入陕出关,云集西安咸阳结营待命,一切指令虽说都是廷寄诏书,却都是胤禵一手总揽——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十四阿哥即将登坛拜帅了。

十六日,康熙又命庄王和简亲王督军,护军都统吴世巴等率领万大军,作为第一路于十五日起程,副都统赫石亨等率领万大军,作为第二路于一十九日起程,兵分两路奔赴大清和沙俄边境,摆出来架势,沙俄要打就打,大清两线开战,不怕。

紧跟着,康熙以皇十四子、固山贝子胤禵为抚远大将军,率领大军进藏。五月十二日抚远大将军胤禵率领万大军起程,奔赴西藏。二十六日,康熙又命:胤禵既授为抚远大将军代替大清皇帝前去册封da赖喇嘛,该旗纛,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凡不出兵之王,名选护卫员,贝勒、贝子各二员,公各一员,随胤禵前往。

胤禵任抚远大将军以后,朝野上下都以为诸皇子夺嫡斗争更加激烈,却没想到,越发平静了安生了。四爷、胤祚两个亲哥哥和胤禵喝酒践行,言说:“去了西藏后,注意照顾好孩子们。”

胤禵虽然还是恼怒老父亲的那一句“本来……老十……”可他到底还是感激两个哥哥都在康熙面前帮自己大力争取,承诺道:“四哥和六哥都尽管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孩子们。”

“嗯。也要照顾好自己。”四爷关心道。胤禵还没来得及感动,胤祚冷眼道:“到了西藏一个人,也不能乱来。记得,你代表的是汗阿玛,大清形象。”保姆·胤禵咬牙还是答应:“四哥和六哥放心,我就是遇到千年不遇的天山美人,我也绝对不动心!”

被点了代天巡视熟知前线机密,就不能四处逛了,其他兄弟们都避嫌简单喝酒践行,倒是胤禩多次去胤禵家,嘱其早成大功,得立为皇太子,送银两供胤禵使用。胤禩情深意重,胤禵也不敢怠慢,每次分别都是深深一躬。外人看着忒是兄弟情深。其实,这哥俩是各有各的打算,也各有各的心机,他们都在做戏呢。

临别的一次,胤禵情真意切地拉着胤禩的手说:“小弟就此告辞了。此一去山高路远,相会无期。京城中风云变幻,祸福不定,请众位哥哥多多保重。若是有什么大的变化,或者皇父龙体不测,请哥哥们不要忘记给我老十四送个信。”又再次嘱咐:“皇父年高,好好歹歹,你须时常给我信息。”说到动情处,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老八也动了情,说了声:“拿酒来!老十四,来,咱们共饮此杯,为十四弟壮行。祝你旗开得胜,凯旋而归!墨雨,你快马回去府里后边库房里,叫人找出那件皇父御赐给我的金线牛皮软甲来,骑快马送来十四爷府上去。

“嗻!”

国家承平二十多年,又起来大的战事,且胤禵是代表康熙出巡西部,册封新da赖喇嘛。这礼仪必然是隆重再隆重的。否则怎么能要蒙古王公们和西藏王认可胤禵一行那。

六月十五日,胤禵率军出发,康熙亲往堂子行礼,鸣角、祭旗纛。出征之王以下,俱戎服相从。十八日,抚远大将军胤禵率军起程。于太和殿前行颁给大将军敕印仪式。

胤禵看向胡须发白的老父亲,所有的恼怒都没了,只有一腔斗志,一定要做的更好,更好,要老父亲看看,他的那句“本来……老十……”是不对的,他才是最好人选!

胤禵领着万大军给康熙磕头敬酒,行了跪九叩首的大礼,号炮震天,军歌高唱,他从鄂伦岱手中接过来令旗高高用力挥舞,千铁甲军士翻身上马,举起了明晃晃的战刀,在胤禵的统率下,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皇太子这个差使想来应该是我的。”胤禵默默地想着,听着四九城老百姓的欢送高呼,面带矜持的微笑——康熙年纪大了自己却去了大老远的边境,这对于争夺皇位方面绝对是大大的不利呀。但这时候人人都看好胤禵,胤禵这样自信不奇怪。

就连胤禟在送行回来后,背地里都和其亲信秦道然等说:“十四爷现今出使西藏,皇父看得很重,将来这皇太子真可能是他。”还得意洋洋地说:“十四爷若得立为皇太子,必然管不住我们兄弟们,要听我们的话。”

秦道然重重点头——这一点所有人也都承认,就胤禵的本事,除了他自己蜜汁自信,其实呀,不论他哪一个哥哥,他都玩不转。

胤禩哼着小曲儿回来府邸,到了雍亲王府还抱着胖侄子福沛不撒手,一岁半的福沛摇着拨浪鼓好奇地问:“八叔,你来我家吃饭呀?”“好呀。”胤禩随口一句。福沛纳闷儿:“八叔,侄儿是寒暄呀。”胤禩气得抬手捏捏他的元宝小耳朵:“八叔认真地挨饿了呀。”“好呀。八叔来吃饭饭。阿玛,八叔来吃饭饭。”福沛瞪圆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阿玛汇报。

走在一边的四爷瞅着他鬼灵精的小样儿,挑唇一笑:“好,待会儿要你哥哥姐姐下厨房给你八叔做饭。”

“谢谢阿玛,谢谢哥哥姐姐。”福沛是懂事的小娃娃,对着阿玛和哥哥姐姐们挨个摇着他的拨浪鼓。

比他大半岁的胖弘晨在阿玛的怀里,高兴地跟着摇了两下,仰着胖脸蛋儿亲亲阿玛的面颊,咯咯地笑。

福沛一看,他也亲亲八叔一口面颊:“八叔,亲亲。”

胤禩开心地和侄子玩亲亲,互相糊一脸口水,觉得混账四哥家的小娃娃就是讨喜得紧,欺负起来忒有成就感。转头看一眼混账雍正,获得嫌弃的白眼一枚,他便得意地哼哼,还大声地哼出声!

四爷:“……”

四爷不想搭理他。弘晨在阿玛怀里,疑惑地看一眼阿玛,学着阿玛小大人地同情地看一眼八叔。走在四爷一侧的弘曦和弘昕凑在一起咬耳朵:“七哥你看,八叔越来越傻了。”弘昕安慰八弟:“放心,将来你比八叔聪明。”

弘曦胖脸皱巴成腌菜,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担心了有没有。他们身后的弟弟们一起挤眉弄眼地笑,弘历走上前,对哥哥们哭丧脸:“你们都比我好,我排行十四。”大清皇家排行十四有好的吗?远有被除名多尔衮,近有蠢萌十四叔。

十五阿哥弘昼可开心了,快跑几步一转身蹦跳着倒着走看着哥哥们,摇头晃脑地显摆:“我排行十五,我将来就和十五叔十六叔一样,每天诗词歌赋,游园子听戏。”

阿弥陀佛,弘昼“愉快”地收获哥哥们关爱的小拳头。

弘昼哭着跑去找阿玛保护,拉着阿玛的胳膊指着脸上的拳头印:“阿玛,哥哥们打弘昼。”

八爷好奇地问:“为了什么?”

于是弘昼几句话将原委道来,口齿伶俐得紧。胤禩一噎,拿眼看他混账四哥:看看你这个未来出活丧的儿子,果然不讨喜。当然,弘曦更不讨喜。

四爷对着弘昼笑容慈爱,发现儿子们都跑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告状弘昼,忍住看热闹的不良笑容,故意严肃道:“你们玛法前几天说,等好日子,恢复多尔衮的铁帽子王爵位。排行十四不可怕。弘历不要害怕。排行十五也不能光每天诗词歌赋,游院子听戏,也要做好儿郎应该做的事情。个人事家事国事。”

弘历惊喜,两手扒拉眼皮立即开心地对着弘昼做鬼脸。气得洪弘昼也对他做鬼脸:“我就要偷懒,我就要偷懒。哼!”弘曦一把拧住他的元宝小耳朵,冷哼哼:“你有本事偷懒,你就偷懒。八哥倒是要看看,你多大的本事。”弘昼歪着脑袋赶紧讨饶:“不偷懒,不偷懒。哥哥们有事情尽管吩咐。”

“哼!”弘曦放下他的耳朵,惫懒地傲娇地仰着下巴鼻孔朝天。

弘曦是家里最懒的一个,最看不得谁比他还懒,管束弟弟妹妹们最是严格。弟弟妹妹们都怕他。弘历、弘昼……一干弟弟们吸吸鼻子委屈一下,又顽皮地笑出来:阿玛在那,阿玛会打八哥屁股,哼哼!

四爷因为孩子们的闹腾,没忍住哈哈哈大笑出来,笑声畅快。

胤禩没忍住,也笑。

孩子们不知道阿玛和八叔为什么笑,反正也跟着笑。

弘晨和福沛手里的拨浪鼓咚咚,悦耳动听。

吸引的一群皇子皇孙们都凑过来,听说康熙要恢复多尔衮的铁帽子王爵位,一时也是无端的高兴。皇家还是有情义的,不管将来如何,都是不用害怕的,不是吗?

马车队伍里,皇家儿媳妇们一辆大马车,四福晋等人隐约听到阵阵笑声,离别的伤感去掉一点点,四福晋笑着安慰十四福晋:“莫要担心,十四弟这一去,不是上前线打仗。”

“我知道,可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在家里的时候天天烦他,他走了又想得慌。”十四福晋抽噎着,泪水又打湿了一条手帕。几位妯娌都感同身受,默默地陪着。

晚上,大家伙儿聚集在四爷府上,妯娌们喝醉了,兄弟们也喝醉了。孩子们照顾他们各自回家,胤禩回家洗漱沐浴了,又爬梯子过来,赖在书房和四爷发酒疯:“四哥,你猜,我明知道老十四这一去就是彻底没有了希望,我为什么还要蛊惑答应老十四去西藏?”

四爷醉的晕陶陶的,刚沐浴完毕歪在床上,闭着眼睛迷糊道:“不猜。”

胤禩好似没听见,自己摔倒在床上,兀自大着舌头说着:“我就是要你欠我人情。我就是要老十四将来和你闹起来。”

弘曈弘昕弘曦几个侄子正在给阿玛和八叔盖被子,听到这句话,顿时吓住了。

四爷没发现老八说漏了嘴,踹一脚老八,嫌弃道:“小八越来越笨了。”

胤禩无端挨了一脚想要回打,身体一动酒意上来人又摔倒在床上,打着小呼噜眨眼间睡着。

四爷见他安生了,便也很快睡着了。

弘曈弘昕弘曦……一干孩子们,包括前来寻找阿玛的胤禩的儿子弘暝,面面相觑都傻眼了。

前线来报,六月十九日,胤禵率部抵上花园;二十八日,抵代遥;九月初八日,驻扎保德外;十月初十日,到达青海,折奏西藏情形。

在前线打仗的弘晖弘晟弘曙等侄子们得知十四叔来了,一起发来信件,问十四叔有没有带来他们喜欢吃的,喜欢穿的。胤禵回信说已经给侄子们送去吃的喝得穿的玩的,都在路上了。又将他带来的最新火器及时送到前线战事。侄子们又说他们打仗后,朝廷派来官员不及时,新收服的后方不安稳,胤禵赶紧的给侄子们安稳大军后方,青海和西藏。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又变成一个保姆了。他刚忙完青海整顿,带着新任da赖喇嘛到了西藏拉萨,前线又是一次大捷。他在安抚西藏反抗大清的势力,收拾好破败的拉萨准备坐床仪式,前线又是一场大捷……

跟着前线大军屁股后面跑的胤禵,一路给侄子们收拾摊子稳固后方的胤禵,唯一的安慰是,胤禵任抚远大将军后,自认皇太子非己莫属,一些文武官员也百般迎合。陕西临洮府知府王景灏在康熙五十八年二月二十七日,嘱算命人张瞎子到西宁为胤禵算命,称:“文武当权,贵不可言,将来定有九五之尊运气。”胤禵大喜,赏银二十两。

西部官员传说胤禵大将军忒是小气。

胤禵气哭了,真的。

无他,新收服的地方样样儿要花银子,和蒙古王公们打好关系要银子,侄子们还要吃的要喝得要穿的要火器要牛肉罐头,胤禵手头没钱!

宫里的德妃几次收到胤禵的来信,很是纳闷儿,在一次四爷和胤祚前来请安的时候,实在忍不住问:“老十四,是不是问你们要银子了?”

四爷更纳闷,询问的小眼神儿:“没有。额涅何以有此问题?”

胤祚瞬间想到原因,瞪圆了秀气的眼睛,问:“额涅,老十四问你要银子花了?”

德妃摇头叹息:“也不知道他这大将军是怎么做的?我听说户部全力供应粮草,他走的时候带走了十万两银子,怎么还要银子?”

咳咳咳。

四爷和胤祚一起喷笑出来。

德妃瞪着两个年长儿子:“他又犯了什么蠢了?”

四爷笑而不语,只管品茶。

胤祚放下茶杯,丝毫不客气地埋汰胤禵:“额涅,这可能是老十四打肿脸充胖子那。他一贯装的热情大气的模样儿,蒙古王公们要上下打点,保护他的军营上下要打点,偏偏他还要装着清廉的模样,将地方土司豪门富商们的孝敬贿赂,都拿来铺桥修路了。侄子们问他要吃的喝得穿的牛肉罐头解解馋,他也从商队里大量购买给送去……”

德妃听一半撑不住了,哭笑不得地摆摆手:“既然他是做好事儿,就再给他送去十万两银子。”又伤心道:“孩子们都可怜,出去了连一口牛肉罐头都吃不上。”

四爷道:“当地有牛羊现杀就成,孩子们就是贪吃图罐头方便。额涅不用担心孩子们,也不用担心老十四,这银子我们来出。”说着话,从荷包里掏出来二十张大额银票,胤祚欢乐地接过来双手递给德妃:“额涅,大草原上猪肉没有,牛羊肉不缺的。”

“你们出是你们的心意,我再给他一点儿,要他尽可能多买东西给孩子们寄去。天天的你们就哄着我,打仗的时候哪里有功夫杀牛宰羊?”德妃眉眼皱巴着,不光是心疼,还有浓浓的思念。接过来银票在荷包里收好,对两个看热闹的儿子苦笑摇头:“老十四呀,就是这么个蠢脾气,偏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幸亏有你们看着,否则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操心他。”

“额涅,四哥和我管教他,您不心疼他就成。”胤祚哼哼。

“我还有功夫心疼他?”德妃白他一眼,“你能好好的,要我安生几天,我就阿弥陀佛了。”

“额涅”胤祚起身,上前一步摇着德妃的胳膊不服气道:“额涅,儿子今年春夏天没有犯咳嗽那。”

“是哦,你好样的。再接再厉。一个你,还有你四哥一个。都能和老十四一样壮实大夏天抱着熊掌啃,我呀做梦也能笑醒。”

“熊掌有什么好吃的?”胤祚不屑一顾。气得德妃轻轻拍打他胳膊一下。“我那是比喻,比喻大夏天能吃肉。”“肉也不好吃。”胤祚皱巴鼻子。德妃越发生气斜眼看他:“肉不好吃,就你们吃的草好吃?”“那是蔬菜,额涅。”胤祚不乐意地辩解。德妃冷哼一声:“蔬菜不是草?”胤祚:“……”

母子两个斗嘴,倒是要伤感的气氛变得欢乐起来。德妃因为胤祚的一句话气极反笑。鬓上的白玉缠丝曲簪微微颤动,划过晶亮快乐的弧线。说不过的胤祚面色紫涨,在苍白上平添一抹生机饽饽,小儿一般地闹着德妃耍赖。

午后的空气里弥漫着紫藤花开放后甘甜熟烂的芬芳,像一掬甜水,静静流淌于殿宇。坐在一边的四爷悠悠拣了一枚枇杷,剥成倒垂莲花的样子,浅浅从容地笑着。俊脸上不由地眉眼弯弯地舒展。

据说胤禵到了西部变得更加活跃起来,“虚闲下士,颇有所图”。因康熙对前线官员将士一向重视,尤其年羹尧,胤禵便召见了年羹尧,“待以高坐,呼以先生”。期望通过年羹尧和康熙联系,使年羹尧在康熙面前为他进言,并以此来博得大臣和士人的好感,在朝野内外为他传播声誉。而在京城也确实有了胤禵贤能的传言。

胤禵到了青海,对青海各部头目耐心说服:“尔等应谨遵皇父此旨,共相和睦,务以尔祖父等所遗礼法为要,各将军马、口粮、器械备办齐整,……惟此次受任以来,不敢存有私见,良者我必奏明皇父;如有恶劣不遵法者,我亦无计,当以法律治之。……”

有关康熙五十八年复立胤礽为皇太子时的传言也有!康熙巡行塞外,因担心胤禩一伙聚众闹事,便命胤禩跟去,不让胤禵、胤禟、胤俄扈随。但胤禵设法要和胤禩一块去,他“敝帽故衣,坐小车,装作贩卖之人,私送出口,日则潜踪而随,夜则至胤禩帐房歇宿,密语通宵,情深意重……”

“十四王爷虚闲下士,兄友弟恭”的故事陆陆续续流传出来,文武大臣们都奇怪十四爷这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做派,惊呆了有没有:十四爷您真不是这样的人呀!我们真不是瞎子。

至于皇子们,大多猜到他可能真是被康熙那句“本来……老十……”刺激的。这句话太打击皇子们火热热的小心肝了,就连一心想去的老胤祉都万分庆幸,没有人举荐自己去西藏。

可是熟悉十四爷的人都知道这故事半真半假,十四爷有能力更有私心。可这故事要老百姓喜闻乐见啊,故事越传越凶,皇家女眷们,各家命妇们也都知道了。雍亲王府的女眷们聚在一起,四福晋听着各种版本的流言故事,一颗心上上下下的,几乎有瞬间愣住完全说不出话来,仿佛一个水球被人用力摁到了水底,又遽然腾了上来,又遽然被摁到了水底……沉沉浮浮的,那种无可言喻的刺激。良久她醒神过来,已是含了克制的喜悦和欣慰。

“这不是真的吧?”

陈格格摇头道:“真真假假,能传出来这么多,总有真的。”她也是一副迟疑不安的面孔,“只是,此事还是不要再流传下去为好。”目光看向年侧福晋。

年侧福晋旋即明白,若被其他大臣知晓十四阿哥和她二哥亲近,只怕更要自家爷孤立,毕竟他二哥不光是自家爷亲近的大臣,更是四爷大舅子。

其其格在旁蹙眉凝神道:“流言传出来,朝野上下敌我不分都是看热闹。若年大人真的和十四爷走得近,那真是百口莫辩了。”

四福晋睨她一眼只不说话,径自摇着团扇,把本就清凉的风扇得凉意更深。完颜格格钮祜禄格格和耿哥哥等人微微变了脸色,陈格格劝说道:“其其格这话错了,现在年大人和十四爷走得近是应该的,办差那,都是为了朝廷。究竟是办差打仗要紧,还是敌我之分要紧!”

陈格格这话说得急,连一向温良娴静的神色也见厉色。其其格自知失言,低了头再不敢言语。却又倔强地抿着唇。

身边年侧福晋缓缓摇着团扇,轻盈的凉意如拂面之风,带着殿外漏进的几缕花香浓郁。“分出敌我自然要紧,否则敌友不分,岂非如置身悬崖。只是要以二哥和四爷的情分做赌注,我是万万不能的。其实要分这敌友,实在也不必牵扯上办差打仗。”她的唇角轻扬起柔软的弧度,“姐姐妹妹们都放心,我自有安排打算。”

闺中女儿不让须眉。年家的年希尧、年羹尧都是朝廷大臣大将,年侧福晋也是才华横溢,胸有天地经纬。

四福晋和年侧福晋联手,这故事就变成了,原来是四爷写信给年羹尧,要他全力配合十四爷做事。

听故事的四九城人听到反转,越加兴奋地扒拉皇家兄弟情。

四福晋和年侧福晋再送上大八卦:康熙五十八年十四爷私自跟去木兰,也是四爷等兄弟明知道十四爷的动静,帮助他瞒着康熙老佛爷。

得嘞,这故事反转的。有条有理。否则侍卫太监们那么多人出巡,十四爷能不被发现吗?

四九城人睁大眼睛兴奋地说着皇家八卦,早就对老十四不满的八福晋紧跟着凑热闹,在百姓情绪高涨的时候又有爆料出来,十四爷劝说拉拢青海蒙古王公们,那当然是十四爷的能力啊。十四爷有能力年轻身体好能奔波,所以四爷等皇子们才一起举荐十四爷去西藏呀,要不然哪个皇子不想去?

得嘞!

四九城老少男女心服口服了。

兄弟齐心,好样的!

皇家兄弟们,目瞪口呆。

四爷听说了,只是一笑。

一大早的,四福晋早起来梳妆完毕,见四爷醒来了,捧着新做好的衣服到床前,语笑嫣然:“爷,我们姐妹不是要干涉政务,可这关系到我们一家亲友和睦那,也算是我们的事情。爷您说,万一年羹尧被流言缠绕,年妹妹在府邸里多难过呀。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抖着手上的衣服:“爷您看,年妹妹给你亲手做的衣服,道歉请罪那,您就别生气了。”

四爷迷瞪眼还没彻底醒困,模糊说道:“什么话都要你们说尽了。爷只有一句,你们做的都是对的,想做什么爷都大力支持。”

四福晋抿嘴儿笑,照顾他洗漱梳头,看他领着孩子们打拳读书回来,给他换上这新衣服,站远点儿一看,脸上不乐意了:“年妹妹怎么给爷做这个颜色?太嫩了。也不怕爷在外头勾搭小姑娘。”

四爷:“……”

刚换好衣服跑来正院准备用早膳的小米粒小糯米等闺女,扶着门框哈哈哈大笑。

四福晋便红了脸。

这一日是休沐日,天气甚好,春日午后的蓝天白云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得越发清亮。空气里残存着雨水清甜的气息与春天盛开的花朵才有的甘美纯熟的热烈芳香。四爷一袭柔软轻薄的玫瑰紫宽袍大袖长袍,整个人似裹在一团晚霞烟雾之中。领口亦只绣几朵枝叶雅致的浅色兰花,配白色圆领里衣,金玉腰带上零星点缀几个荷包玉佩璎珞,长身玉立、目光深邃,朦胧如烟霭,直如新柳细芽,临春初绽。

宁寿里静悄悄的,偶尔听闻几句笑语声传出来,正是康熙陪着皇太后在说话。

皇太后和康熙夸老十四:“孩子们要吃什么,他问商队买什么,是个疼孩子的好叔叔。弘晖一群孩子写信来,直夸十四叔好。”

康熙端坐,手上给皇太后剥瓜子,一身悠闲的家常蓝袍,脸上一派的安然。

前线战事进展顺利,沙俄不敢动兵,这要他少了一桩大心事,脸上眼里不自觉的都是笑儿。

“弘晖顽皮,估计就是老四和老六教导的,要他们十四叔做好后勤,稳固后方。”

“这样才好,难道叔侄争抢着打仗?”皇太后觉得弘晖顽皮的很对。手上小金勺子舀一口瓜子用着,康熙的孝顺要她老人家越发开怀,又说:“老四筹备两路大军的粮草,这些日子可有累到了?”康熙点头又摇头:“他呀,一肚子鬼心眼。累是累了一点儿,可也没怎么累,户部的人事都是好的,做事麻利,下面哪个环节的人也不敢得罪他,他安排好就成了。”

皇太后放了心,可还是不乐意:“打仗打仗,打的就是粮草。可是外头都疯传前线大捷,老十四的风光,谁知道老四的辛苦?”

康熙咳嗽一声,厚脸皮道:“这是他能者多劳。若将户部放给其他人,或者将粮草的事情放给其他人,满朝不放心,朕也不放心。最后不还是他来管着?”

“就欺负他实心眼办差。”皇太后嘀咕一声,“近二十万大军西出阳关,这可不是件小事情,人嚼马用的,还有火器、棉袍盔甲药草油盐酱醋的,哪一样儿不要操心?可怜见底,孩子们在前线吃一口牛肉罐头都要老十四去买,可见他们打仗的时候没有吃小灶,和将士们一起吃用那。”

康熙也心疼孩子,无奈道:“孩子们长大了,该吃苦就要吃苦。没吃过苦,哪里会珍惜白面大米锦衣华服的好日子?否则呀,现在有我们管着,等我们管不了了,他们就开始奢靡了。”

“我就是心疼呀。弘晖的福晋人选,皇帝,你可要好生地选。他都二十了。今年再不回来成亲,将来比他阿玛生娃娃都晚。”

皇太后埋怨地看着康熙,没看清楚身体后倾凑远一点,康熙立即从筐子里给她拿一个老花眼镜戴着。

皇太后看清楚康熙脸上的不以为然,很是生气。

这一年冬天过来,她眼神越发不好了,身体越发不好了,却用力地坚持着,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着弘晖娶妻——弘晖的福晋人选,最是说明康熙对老四继位的态度。更何况,她还想抱一抱弘晖的小娃娃。

“皇帝,你到底选了哪一家的姑娘?老四都多大了,还没做玛法。比别人做阿玛晚,比别人做玛法更晚。”

康熙正要说话,宫人来通报雍亲王来了。皇太后笑道:“快要他进来。”

四爷进来行礼请安,皇太后抬抬眼镜看直了眼。康熙手指着他,对皇太后笑道:“皇额涅您看,就他这模样,到了大街上人都以为他十八还没娶妻那。哪里像是要娶儿媳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