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前的胜负欲都去哪了?
选手们扪心自问,其实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
而这个答案,早在凌燃从青年组一鸣惊人,到在成年组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到那场全五种四周跳的节目,再到本赛季第一次登场就实现时,就早已出现在他们心间,到现在,只不过是又一次地浮现而已。
这样的凌,真的是可以战胜的吗?
复杂的心绪化作复杂的眼神,投注到即将登场的少年身上。
那道身影却像是毫无所觉。
一直到最后一位选手滑下了场,走向等分区,凌燃才从自己心无旁骛的状态里回过神,然后发现周边的气氛已经变得古怪。
场馆的整体氛围当然还是热烈的。
观众们已经提前开始了高呼和尖叫,拼命地摇晃着横幅,试图用他们的热情催促着他们等待的选手早点上场。
但后台的大家看着自己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凌燃扫了一眼,心里有了点猜测,但也没吭声,就地坐下来最后一次系紧自己的鞋带,心里数着数,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现在没有心情关心别的,能保持住状态滑完全场就是胜利。
发烧的滋味并不是很好受。
冷,头晕,浑身肌肉酸痛,还有药物带来的深重嗜睡感,此时统统混在一起,蚕食着他的心神和知觉。
但其实也还好,自己再坚持一下,滑完了就可以休息了。
少年咬咬牙,在心里平静地想,然后就看见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只熟悉的保温杯杯盖。
凌燃弧度好看的唇线上扬一下,擦擦手接过来,一口闷掉带点姜味的水,就撑地站起身。
“薛教,我要上场了。”
少年望过来的眼里弥漫着生理性的水雾,却亮得惊人。
薛林远心里一酸,但骄傲还是占了大多数。
他陪着凌燃走到场边,照例地击掌,满脸都是笑,“凌燃,我是不是说过很多次。”
薛林远故意把话说了半截。
少年果然疑惑地抬了下眼。
然后猝不及防间就被自家教练用力地拥抱了一下。
耳畔也传来已经听自家教练无数次说过,却每一次都会让他心弦一颤的话。
“你永远是我们的骄傲。”
薛林远的嗓音带着不明显的哽咽。
他说完这句,就轻轻推了徒弟一把,“去吧。”
去吧。
去成为我们的骄傲。
去拿到属于你的又一枚金牌。
这样的祝福与自豪之意没有被说出口,却浮现在薛林远、秦安山、陆觉荣、苏医生等许许多多望向凌燃的人的眼里,星星点点的,汇聚成温暖璀璨、令人心安的光亮。
凌燃攥紧十指又松开,深深地看了这些一直在背后支持鼓励自己的人们一眼,就一推挡板滑上了场。
原本就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瞬间高昂激动起来。
“啊啊啊,是燃神!”
“凌燃!凌燃!凌燃!”
就连在直播间里已经解说了大半天,早已口干舌燥的邓文柏都重新坐直了身。
“接下来登场的,就是我们的老熟人凌燃了。可以看到的是,他现在身上穿着的考斯腾跟上一场秋季经典赛中的自由滑考斯腾相比,从颜色到风格都完全不同。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难道说凌燃又要像本次比赛的短节目一样,为我们带来一场全新风格的自由滑了吗?他又会将已经表演过的抱月之美诠释成怎样的崭新模样?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邓文柏还在喋喋不休,但观众们的心早就跟随摄像头一起飞到了冰上。
他们注视着冰上深深浅浅调整着呼吸,时不时小跳加速的少年,打从凌燃站上冰面的一瞬间就开始了期待。
所有随即就在“铮——”的一声响起时,单腿浮起,原地一个结环步就滑了出去。
一伸手,以月为魂的神明就握住了深秋夜空里凄冷青白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