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骂她:“你少发疯了。怎么可能呢。要只是玉娘子那还不好说。可不止玉娘子,这些死的都是被奚家选上的人。报官的小子回来说,除了席上的,还有街上借着灯会也挑出来不少,统共四五十个呢,一个也不剩,全都死了。”

正说着便听到有人叫。

她再没时候跟米粒扯闲话,急匆匆就去做事了。

米粒吓得心肝乱跳。念叨着:“我的老天爷。”死了这么些人,这可不得了啊。

呆站了一会儿,感觉脑子都在抽抽,她可没遇到过这样的大事。正想着,这时候大夫人心情肯定不好,自己要不还是躲着吧,不然要是犯了错可不是打一顿就能完的,说不好发卖出去。才一转头就与人撞了个满怀。

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人捂着嘴拖到她屋子里去了。

米粒吓得人都傻掉了,等对方松开她,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看清楚,竟然是蒹葭。

蒹葭捂着鼻子退了好几步:“你怎么还尿了。”

她涨红了脸,慌着说:“我以为那个杀人魔头还躲在家里。”

蒹葭皱眉催她把衣服换了。

她魂不守舍地言听计从。

她边换衣服,蒹葭边跟她说话:“你偷空去我屋子,把花瓶摆在窗前。夜里在那边等,阿平要是回来,你就跟她说我走了不回来了,叫她自谋出路去。你把话带到她会给你赏钱的。”

米粒都要哭了:“小娘子,我可不敢去那了,玉娘子都死了。”

“那先前还死了个农仆呢,你又敢去?”

“他只是个下人。那,那玉娘子家在哪儿呀,她又死得不明不白的,肯定魂还在那里呢。”米粒带着哭腔说:“我可不敢守在那里。再说,万一那个凶人魔头还没走呢。”

蒹葭说:“我的钱都在阿平那里。你要是肯带话,叫她给你一半总没有问题的。”

米粒总有些意动,那可是好大一钱吧,蒹葭虽然在家里总受气,可她到底是正经主家。大家都说前面的大郎君有一些私产,都被她自己偷偷猫起来了。所以大夫人才看她哪里都不顺眼的。

“那杀人魔头杀了人自然走了,不然守在这里等着被抓吗?你要怕鬼,要去折个桃枝,鬼看到你都怕。再说富贵险中求。”蒹葭说:“你能不能发这个财,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了。有了这么大一笔钱,搞不好你比大夫人还要富。”

米粒没甚脑子,虽然两腿还在打颤,但又实在想发这笔财:“那好吧。”

这时候又想起来,正要问蒹葭不在这里待要去哪里,蒹葭已经出去了。她急忙跟着跑出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早没了影子。

她换好衣服后,果然就去折了个桃枝,鼓起勇气往小娘子们的院子去。

一路仆从都在忙活,府里到处都挂了白,大家行色匆匆的,虽然不是自己家死了人,但身为仆役脸上不敢有半点别的颜色,生怕触了主家的霉头。

到了小娘子院子,老远地就看到好几个家仆守在那里。里头也没什么声音。

她过去,家仆都认得她,以为是她阿娘被大夫人吩咐了,叫她来跑腿做什么的,并不阻拦。她倒是先有些露怯,停下停问守门的:“里头怎么样?”问得含糊极了。

守门的小声嘀咕:“大夫人昏厥过去了,现被抬回主院去。府衙来了两个府役,正在里面守着呢。等别处办完,府君就会带着仵作来这里勘验。”

米粒一听有府役在,心情倒是放松了些。觉得府役身上有杀气或阳气重,鬼神不近。

她进去后,果然看到有两个人守在苏金玉的门前。见到有人进来,两人都定定盯着她,叫她走路都走得不自然,小声解释:“我是去楼上帮圆娘子收拾东西。”

两人没理她。

她顶着注视颤颤巍巍地上楼。生怕人家质问她什么。

好在人家也没开口。

上去后,她照蒹葭说的,把花瓶摆在窗口后,就不走了把门从里面拴上,守在那里。

得闲又大起胆子来,在屋子里翻翻找找,妆匣里头好东西不少呢,可她不敢拿,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大夫人都是有数的,到时候查起来,会算作她偷东西。她可不想被砍手。窝在那儿等着的时候,却又在想,蒹葭对下人挺好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到要托人报信,叫阿平自行出路。

要是别人比如苏金玉,她遇到这样的事,早一百年顾着自己逃命去。

她就这样东想西想的,又不知道怎么犯了困,等醒来已经是大夜里的。楼下灯火通明,大夫人哭天抢地,郎君一小郎君都在,还有几个穿官服的,其中一个应该就是府君了。穿得像个屠夫的人正在说话。

“身上也一样是没有外伤,像是窒息而死的。可口鼻处并没有被压、捂过的痕迹。鼻腔里也没有异物。”

“这是什么意思?即没有人捂着她的口鼻,又没有被堵着,怎么就窒息呢?”郎君不可置信。他一边安抚着哭得接不上气的大夫人,边问那个仵作:“你是不是搞错了。”

仵作摇头,不理他只向府君说:“我想,这可不像一般的凶杀。非普通人之力可为。”

即便是米粒都听懂了,就是不是一般人杀的。

她可吓死了,难道是有鬼?

府君额头上的汗一层一层。大夫人尖着嗓门问:“是不是奚氏杀人?他家与皇家亲近,与世家有来往,术法肯定是会的。把这些人都挑出来,说是要让这些人入道,其实就是为了杀人的。”

府君呵斥她:“你不要胡说!!你死了女儿是难过,可你不只有女儿,还有一大家子呢。那奚家是什么人家,你在这里没根据地乱扯,到时候你一家人还要不要过了。”大概也担心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又还要不要戴了。

大夫人只在那里哭。

米粒坐在上头,偷偷摸摸地看着,连阿平是什么时候从后面窗户爬上来的都不知道。

感觉到有人把手放在自己肩膀上时,差点没再吓得尿了。回头猛地松了口气。把蒹葭地话和阿平说。阿平呆了呆,转身就在屋子里搜刮起来。但是贵重的东西一样不落。

米粒都傻了:“你要干什么呀!”

“这是小娘子的东西,凭什么便宜这些人。我帮她藏起来。等她回来不至于什么都没有了。”

米粒说什么蒹葭叫她收起来的东西,她一脸莫名后又嗤的笑:“唬你呢,傻了吧唧。”

米粒便要恼火,她瞥了一眼米粒手上掉下来的玉镯子说:“你就叫吧。我就说这玉镯子也是你偷的。”又说:“也没做什么,白得这么好的东西,叫你多跑一趟转个话怎么了?”

把所有东西打了个包袱住背上一背,又从来路爬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在夜色里跑得没影子了。

米粒一个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下头大夫人已经在大声说什么:“要死的是蒹葭才对,那珠子是她的,不是阿玉的。我的阿玉是被她害死的呀。”

不敢说奚家的不对,于是转头大声咒骂蒹葭克死她父亲又害死自己女儿。

米粒不敢下去,怕大夫人发现自己,但又不想再待在这里。最后倒在柔软的被褥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但脑子里始终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大夫人在这里嚷嚷,天不亮消息就会传得到处都是,那个杀人魔听到可得了!怪道蒹葭不回来直接跑了。可她会去哪儿呢?

蒹葭从来没有离开过家。苏家远迁而来,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