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沈长空丑名远扬、韩范之死,看上去是报应和巧合,但这暗中一定有人推波助澜,且这一手推得恰如其 分,连脸都没露,就将事 办妥了。这事 肯定有卫袭在背后支持。”
澜宛从韩府出来,坐进了吕简的马车中。
马车内吕简穿着裘衣,搭在裘衣之内是大 鸿胪的绯色官服,这象征着大 苍中枢权贵的绯袍和吕简分外相衬,浑然 天成 ,宛若是按照她的气质、五官和肤色设计而成 。
“天子已经成 熟,手段也越来越强硬。”吕简道,“原本还 想着沈长空能够对付沈约一二,看来他还 是棋差一招。”
澜宛将吕简幞头上沾着的一片落叶捻去:“毕竟沈约是当初咱们第 一个 想要 除去的隐患,此人深不可测,留着她定会坏事 。没想到居然 被她活了下来……为今之计只能割舍沈家。我给项儿安排了亲事 ,与钟家嫡女明年正 月成 亲。阿都的亲事 我也有几个 意向……”
所谓的项儿和阿都,便是她过继到膝下的一子一女。
吕简问道:“他们俩意下如何?”
澜宛听她所言,有些好笑:“娘亲的安排,他们哪敢说半个 ‘不’字?你以 为都像你那不肖女啊?”
吕简轻轻笑了笑。
“你最近太劳累了,可要 当心身子,别刚养好一点又旧病复发。”澜宛嘱咐她。
吕简道:“我忙一些不打紧,最重要 的布局不可松懈。如今韩范已死,沈长空不堪用,沈家一弃,加上今早从丰州传回来的密报,只怕是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那件事 必须得尽早安排。”
提到丰州密报,澜宛的脸色沉了几分:“希望哥哥能够挺过这一关。否则……”
“否则……”吕简看向车帘外错落辉煌的楼宇之上,铺天盖地的血红色晚霞,“这博陵美景或许要 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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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陵东城门 ,鸿胪寺的属官们将一波胡国使团送到城门 口,城卫看完文书之后一一核对符牒。
确认无误之后,便让胡国使团的人出城去了。
小城卫昨夜值夜,今日又值夜,困得快要 站不直。
但胡人穿行,他不想折损大 苍的颜面,就算再困也挺直了脊背,双眼炯炯。
使团马车一行浩浩荡荡地出城,小城卫严冷的目光落在他们脸庞上。
一阵风吹过,将马车的车帘卷起,小城卫恰好和车里 的男子对视。
男子冷清地看了他一眼,转开了目光,将车帘拽回来,底部的搭扣扣在车窗底部,车厢内的情形便被遮得严严实实。
这个 胡人,看着和苍人没什么区别。
小城卫在心里 道,还 以 为胡人都是高眉深目长睫毛呢。
……
韩范横死,沈长空名声一落千丈之后,肆作台上再也没有辱骂童沈石三人的文章。
京兆府连夜查抄了沈氏宗族,将沈长空在内的一干人等押入大 牢。
京兆尹亲自重审当年唐观秋被冤一案,提审了沈家十六名家奴,让他们还 原当初告唐观秋与下奴通奸案的始末。
当年那个 下奴早就不知去向,而其 他的家奴们严审之下,所描述的话语全然 一致,竟没有一个 字不同。
京兆尹经验老道,加上镇国大 将军沈约虽是避嫌,但人还 是来了,坐在堂边上座旁听,即便一个 字都不说,还 是给京兆尹极大 的压力 。京兆尹一听便听出了这十六人全都串过供,否则怎可能说一件事 竟全都从同一个 角度说得分毫不差?
京兆尹让人上刑,十六人分开打,别让他们见面。
一轮板子伺候下来,三人昏了,十一人依旧绝口不提,但有两人要 招供。
京兆尹单独提审二人,这二人终于吐露真相,承认当年是沈家家主授意,给了好处,让他们诬陷唐观秋。
京兆尹从狱中出来,松了口气,找到沈约,向她转述了犯人供认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