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十多人被捕的事 情,整个 博陵府传得沸沸扬扬, 此事 必定是得到了天子支持, 不然 沈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 朝中多少要 员都出自沈家,凭借一个 犯人单方 面的证词,很难这么强硬地拿人。
天子是不敢骂的, 即便沈长空再以 刀子嘴闻名,他也只敢在背地里 散播对天子的不利言论, 当街辱骂的胆子必然 没有。
所以 沈长空将辱骂的目标从天子身上, 转到天子身边的能臣, 他的政敌身上。
除了痛斥沈约之外,沈长空更是直指当今大 理寺少卿童少悬奴颜媚骨,之所以 能步步高升靠的不过是一张嘴阿谀奉承。
更不用说枢密院的酷吏石如琢,手段凶残屈打成 招,这三人结党营私沆瀣一气已经不是一两日。
这些奸佞小人君侧之恶岂可留!继续纵容只怕会污染大 苍朝堂的风气, 更会损害天子的威名!
沈长空在博陵素有美名,在言官之中更是九鼎大 吕,他在西市这么一闹,博陵府中各大 肆作台上立即多了许多关于这三人的檄文,一时间无数歪曲的骂名铺天盖地,全都泼在了三人身上。
有辱骂的自然 也有为之辩驳的。
童少卿当年舍身保住了东小门 ,让博陵百姓免遭胡人践踏,此时才过去几年,博陵百姓还 全都记在心里 呢。
还 有西南讨贼,一去就是三年多,家里 刚刚出生的女儿都跟着去那苦恶之地,童少卿牺牲多少,大 家都有眼睛,全都看着呢。
更不用说镇国大 将军了。沈将军常年在外征战,杀胡贼保九州,还 差点丢了自己的性 命,她如何会是君侧之恶?
即便沈长空能影响童少悬和沈约在士人中的名声,百姓们却都在自主自愿地为她俩说话。
但对于一直在暗中行事 的枢密院主事 石如琢来说,就没那么好运了。
虽然 不知道枢密院具体是干什么的,但惯用酷刑的恶名在外,除了沈长空混淆视听之外,肆作台上针对石如琢的口诛笔伐并没有人为她反驳。
……
大 概是躺得太久,最近一轮的烧退之后石如琢浑身难受,便趁着夜色出来走走,醒醒脑子。
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里 ,她没人好团圆,就走到西市最大 的肆作台前,看看骂她的人都在说些什么。
今夜虽然 不宵禁,但因为中秋节是个 特 殊的节日,西市经营到前半夜就结束了,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市集冷冷清清,应该是没有人的。
但月光下,石如琢看到一个 人坐在肆作台前用来给人放置纸笔的石台上,身边点着一盏小油灯,正 在埋头狂书。
那人写得极快,写完一张便一挪屁股,从石台上下来,狠狠地拍到肆作台上,愤恨不平道:
“满口胡言,你懂个 屁。我看你这下如何辩驳!”
童少悬这一下拍得狠了,拍完才感觉到手掌被自己拍红了,疼得发麻。
她甩手的工夫,似乎看见肆作台的角落里 的另一篇檄文,也是骂石如琢的。
她将灯拿来,不另外浪费纸张,直接在那檄文的旁边奋笔疾书,如同批阅文书,给出密密麻麻的“指导意见”。
写完之后她将笔横着咬在嘴里 ,后退一看,对自己行云流水有理有据的反驳和文不加点的暗讽相当满意。
她一回头,看见石如琢就站在她身后,嘴里 的笔一松,掉了,在她素净的衣衫上划下一道长长的墨迹。
童少悬:“啊!”
石如琢:“……”
两人对视,史诗级尴尬。
石如琢双臂交叉在前胸:“你在做什么?”
“练字。”
“……”
石如琢走上前,将童少悬手里 的油灯拿了过去,看了一圈肆作台上的言语和童少悬的驳论。
“童少卿的笔力 进步不少。”石如琢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