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五章:忤逆之命

神国之上 见异思剑 3624 字 2022-09-18

赵襄儿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我能赢你只是因为我看到了那身嫁衣……那是娘亲特意让我看到的,那时候我便自然而然地冲破了所有窍穴,补全了封印的朱雀纹身,所以赢你也理所当然。”

“当时我觉得,我可以接受这样赢过你,因为你本就是耍的阴招,而我也可以告诉自己,如果我不用九羽结世界,而以九羽为刃,正面与你对敌是不会输的……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相信的。”

赵襄儿缓缓地说着:“你看,这就是娘亲给我的宿命,我要完璧归赵,所以我不可败,也不会败,这与你变得多强并无关系,而我……而我也是想赢的,所以我只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这样我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赢了。”

“于是我又踏入娘亲安排的命。”

“三年之约的结局早已注定……她知道我骄傲,我倔强,知道我不愿意认输,所以我会说服自己,心甘情愿地踏入宿命。”

“就像是那个广慈高僧一样,他的仇与恨都压在名与德之下,但只需要一个机会,那些纠缠的恶念依旧会挣破牢笼,占据一切。那些恶有一部分是他的,有一部分是百面鬼的。”

“总之,他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就是鬼了,哪怕成了佛,也只是披着僧袍的鬼。”

“这是他的命。”

雨拍打下来,黑衣劲装的少女被雨水浇透,她的身上散发出了一丝柔弱的、脆弱的气息,这是宁长久过往从未见过的。

“我输了……”赵襄儿又重复了一遍,咬字清晰。

她不愿意去相信那些自我寻找的理由,也不愿意踏入那条心安理得的河。

雨势渐大。

她没有用灵力去抵御寒冷的雨,在宁长久的怀中微微颤栗着。

宁长久知道,她不是在恐惧寒冷,而是在恐惧无处不在的命运。

如果你的一生都已被安排好了,你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一切么?

宁长久这样想着。

他上辈子给出了一份答卷,但结局不能让他满意。

那自己的上一世里,赵襄儿又面临了什么结局呢?以她的性格,绝不会答应这封婚事的吧,她应该也会像自己那样,完全娘亲所有的任务,然后顺其自然地完璧归赵。

按照师尊和娘娘的意思,这份婚书似乎只是表达一份情谊,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但历史改变了,时间倒回了十二年前,一切推倒重来,他们再次相逢,原本平行的宿命产生了偏移,纠缠在了一起。

命运之线每一丝的偏移,所延伸而至的结局都可能截然不同。

是自己改变了她。

雨越下越大。

宁长久没有用灵力展开屏障去给赵襄儿遮雨。

因为他知道她在哭。这是她第一次哭,所以她也不希望自己看到。

秋雨不绝。

“襄儿。”宁长久忽然开口。

“嗯。”浸透的长发里,少女琼鼻微动。

宁长久说:“我们回赵国,完婚吧。”

赵襄儿没有应答。

宁长久道:“你说过,你输了,我退婚或者娶你都是自由……”

“嗯。”赵襄儿躲在他的怀里,她轻声说:“可如果你也是宿命的安排,我要逃开你么?”

若答应了婚约,便归顺了命。若拒绝了,便违背了心。

宁长久问:“你喜欢我么?”

赵襄儿微咬下唇,反问道:“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宁长久也问:“那你为什么让我抱你?”

赵襄儿不答,也没有挣扎说要下来,她问:“那陆嫁嫁呢?你喜欢她么?我若是嫁给你,她怎么办?”

宁长久沉吟片刻,心虚道:“有一词为道侣,大道同行之人皆可为伴侣……”

“呸!”赵襄儿狠狠地掐了他。

宁长久却笑了起来,道:“你纠结宿命那是你的事。我是胜者,此事总归是由我定夺的。”

“那你要嫁给我吗?”赵襄儿仰起头,问。

“我要娶你。”宁长久没有踩上她的文字陷阱。

这句话说完之后,宁长久紧紧地抱住了她。他泡在泥泞的山道上,裤脚和衣裳上都溅满了泥水。

这是白藏年里,赵国深秋时最后的一场雨,许多年之后,宁长久与赵襄儿还会经常说起这天。

……

……

赵国的宫门上空,剑光划破了黑夜,满身泥泞的少年和少女一路追打着,几乎是连爬带滚地撞入了赵襄儿的寝殿里。

“你先换鞋子!”

宁长久进门的那刻,赵襄儿愤怒地抓住了他的后领,宁长久抓住了她伸来的手,向前一扯,赵襄儿足下一滑,惊呼着摔倒在地毯上,宁长久抓着她的手,欺身压上,黑暗中,他们脸靠得很近。

宁长久看着她精致绝伦的秀靥,将唇轻轻印上。

赵襄儿用一根手指拦在了他们双唇之间。

“襄儿还不从么?”宁长久笑问道。

赵襄儿摇头道:“不行,你不许在我上面!”

话语间,赵襄儿已翻过了身,反手将宁长久压在了身下。她正犹豫了要不要亲下去,宁长久却蛮不讲理地抬起头,咬住了她的唇瓣。

“嗯哼……”

赵襄儿轻哼一声,身子被扯了过去,少女凹凸起伏的玉体与他摩挲着,挤压着,宁长久牙齿轻轻咬弄着她的唇瓣,一手按着她的后颈与她吻着,一手搭上了她纤细的腰肢,更向下滑去。

赵襄儿不以为意,她压着他,感受着他们之间的,比朱雀之火更炽热的暖意。脸颊上的红晕隐于黑暗,衣裳上的雨水和泥水还在淌着,落在了名贵柔软的地毯上。

许久之后,他们的唇瓣终于分开。

“先去换身衣服。”赵襄儿命令道:“以后再这样就不许进门了。”

宁长久一边感慨着夫纲不振,一边向着那拦着的屏风处走去。

“等等。”赵襄儿叫住了他。

“又有什么吩咐?”宁长久笑问道。

赵襄儿道:“我先换。”

说着,她从橱柜中挑了几件衣裳,自顾自地朝着屏风后走去。

等她再次出来时,她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薄如蝉翼的单衣,那单衣的边缘垂下恰盖住了臀部。她踩着毛绒绒的地毯上来到案前,跪坐下来,旁若无人。

宁长久也去换了身衣裳,奈何这柜中都是女子的衣物,他便挑了一身宽松袍子,只是那袍子对于宁长久而言,还是紧了许多。

等到他换好衣裳走出来时,赵襄儿已拟好了一封书,她将书递给了宁长久,道:“按上手印。”

“嗯?这是什么?”宁长久接过了宣纸,目光扫过,眉头渐渐皱起。

赵襄儿认真道:“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但如果有一天,它忤逆了我们的本愿,我希望我们能有违抗它的勇气……这算是你我私人的约定,我刚刚给它想了个名字……”

赵襄儿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漾着神采:“抗旨之约。”

“草民遵旨。”宁长久看着她的眼睛,笑了起来。

他咬破了手指,在宣纸上按下了手印。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第二天,赵国女帝要嫁人的事便会传遍整个赵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