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势头终于尽了。
与此同时,身后邵小黎的一剑也刺上了背心,司命的衣裳被刺破了稍许,一缕缕柔韧的布料被剑挑开,渗出了一丝血。
司命已经许多年没有流过血了。
她捏着宁长久的剑尖,手臂一甩,将他连人带剑震出了数丈。
宁长久必杀之剑未果,同样受到了很大的反噬,身子踉跄后退,而他体内的剑经怒骂道:“你个废物,这一剑若是让我来刺,这娘们已经死了!”
司命在震开了宁长久之后淡然回身,她看了邵小黎一眼。
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上了邵小黎的胸口,她的身子被飓风一推,红裙飞舞,倒卷而退。
司命甩了甩自己的手,时间倒流,她手上的伤已经完好如初,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看着自己的掌心,似是许多年没有尝到疼痛的滋味,她竟流露出了一丝缅怀的神色,将手掌凑到唇边,小舌微伸,落在食指的关节,然后轻轻向上掠过,擦过指背,舌尖于指尖处停顿,在晶莹剔透的指甲上打了旋儿,眸光却是清美。
宁长久捂着自己的胸口,心无旁骛地盯着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你确实很不错,若是换做城中的其他年轻人,早就够他们死千百回了。”司命微笑着赞许道:“所以你我何必刀剑相向呢?你随我回城,我们一起补全日晷,到时候我会带你离开断界城,前往崭新的,超出你想象的世界。”
宁长久冷冷开口:“别拿这些拙劣的话语来骗我了。”
司命微笑道:“你莫非真有妻室,遇到漂亮女人都不敢正眼去看?”
宁长久握着剑的手被寒气侵蚀,有些僵硬。
司命缓缓向他走去,道:“此处恶水穷山,天寒地冻,我们何必在这里打架?王宫之中自有玉榻锦衾无数,不若我们去那里,来一场享尽人间极乐的神仙打架?”
她话语绵柔,澹淡清冷,其中更藏着无数画面,才一入耳中,宁长久的脑海里,便不由泛起了自己与眼前女子翻云覆雨的场景,她的身段实在太过出挑诱人,黑裙之中翘处如暖月,挺处如玉峰,巍巍颤颤,哪怕一眼便令人目眩神迷,短暂失神。
“十息,是十息!她的时光流转之术,每次必须相隔十息才能施展!”剑经之灵的话语掐断了他脑海中的画面。
宁长久轻轻点头,摒开了那些艳丽的画面。
而司命已在不知不觉间浮于身前。
宁长久微微撤身,短暂地御剑而起之后,踏上墙壁,小腿发力间来回横跳,避开了他背后刺来的三柄风雪凝成的长剑。
司命眼睛微眯,向上望去。
此刻血羽君也挣脱了束缚,在宁长久身形向上之际,血羽君很讲义气地收翅俯冲,如箭一般撞向了司命。
而同样受伤不轻的邵小黎也再次使出了那白虹贯日之式。
司命微微叹息,若是此处为星灵殿,这三人哪有半点还手之力?只可惜自己在星灵殿时觉得万事在握,不似殿外时那般谨小慎微,竟被宁长久那等拙劣把戏骗了。
她如今虽然被天地法则压制,无法迈入紫庭,但毕竟曾是司掌日晷的神官,也曾作为神国使者,出神国诛杀过一些极强的大妖,将其打碎肉身,镇于人间王朝,此刻她哪怕境界摔落,但权柄尚且残存,又有何惧?
司命的裙裳忽然剧烈飞舞。
血羽君俯冲而下之时,时间陡然凝滞。
司命的权柄再次生效。
血羽君像是乘风破浪的船,忽然穿上了巨大的冰山。
司命一把掐住了它的脖颈,将其狠狠抡往身后,持剑扑来的邵小黎撞上了被甩飞的血羽君,她被迫收剑,然后被血羽君砸停了身形,身子不稳后仰,一起跌到了雪地里。
而她的时间流转之力也再次陷入了空白期。
宁长久抓住了空档,自雪峡上空猛然跃下。
白虹贯日,大河入渎,墨雨翻盆三式接连递出,剑意时而似怒龙腾出,时而如山洪倾泻,时而又如箭雨喧嚣。
司命面色平静,她仰起头,看着宁长久气势汹汹的剑,如见困兽临死之斗。
很快,她眉头又微微蹙起。
“剑锁?”司命低下头,发现光着的玉足之侧,雪如弹珠滚地而走,相连成锁,在不经意间直接如脚链般扣住了她的双足。
司命黑裙晃动,身形闪了好几次,却无法立刻挣脱。
漫天剑气已劈面而来。
司命凝立于地,手臂上举,五指张开,如神女单臂擎天,掌心之中灵力宛若逆空之雪,撞向了裹挟满天剑意落下的宁长久。
一缕缕空间震荡瞬间贯穿整个峡谷。
峡谷上空的积雪和冰雹不停地砸落下来。
邵小黎与血羽君皆被这狂暴乱流掀起起,直接被卷着飞向了雪峡之外。
邵小黎重重砸在地上,她的红裙里灌满了冰冷的雪,而她的手臂和大腿皆被剑气划破,血顺着衣袖和大腿流了下来,撕裂的疼痛感里,她的裙裳皆被黏稠腥气的血浸透了。
而血羽君也倒在不远处,它双翅无力地趴在地上,一路上羽毛被剑气割去了不少,翅膀的两面看上去光秃秃的,唯一的腿上还布满了细密的剑痕,血流不止。
它哎呦地叫着,想着自己这些年,从赵襄儿的娘亲到赵襄儿,再到陆嫁嫁,再到如今的司命,它好像自出山以来就一直没有逃过女人的制裁,这让它曾经想着自立山头坐拥美女无数的它憋屈极了。
“如果本天君还有机会活着出去,小爷一定要剃度出家,做一个吃斋念佛,不近女色的好妖雀!”血羽君以单翼支身,另一翼以尖指天,哀嚎着发誓。
邵小黎也没空去与这红头鸡斗嘴了,她浑身剧痛无比,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流血过多而死了。
她的眼皮子被冰雪冻得难以睁开,灌入身体里的雪融化着,化作冰水,让她不停发颤,当年体寒的病似乎也卷土重来,冻彻心魂。
“老大……”她艰难地喊了一句,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话语被风声吞没。
后背又有大风刮来,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她娇弱的身子又在地面上滚了几圈。
宁长久与司命的身影从雪峡中一前一后地破空飞出。
司命的黑裙没有了束带之后,在强烈的灵气对冲中终于支撑不住,被尽数撕扯而去。
先前还扬言要吃斋念佛的血羽君连忙投去了目光,接着,他又怒骂不已。
只见司命的黑裙之下,还穿着一套雪白的衣裳,她的上裳是一件露臂的宽松衬里,下裙则是一条齐膝的白色绵裙,如雪的衣裙给她悬立的身影增添了一抹神圣不可亵渎的意味,她脸上的清媚似也随之而去,化作了神明般的无情与冷漠。
“说得比谁都诱人,穿得比谁都多!我还是出家吧,女人果然都是骗子……”血羽君万念俱灰,叹了口气,视线转向了另一片。
只见宁长久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在飞出峡谷之时又中了一掌,一路抛飞而出,鲜血狂洒。
“老大……”邵小黎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立刻从雪地里摸出了掉落的剑,爬起身子,朝着他跌坠的方向狂奔而去。
司命悬立半空,白裙激荡,她圣洁的容颜精致如玉刻,此刻立于夜空宛若天神临界。
但其实她也受了不轻的伤。
这也是她不愿意在城外对宁长久出手的原因。
“你果然做了很多准备。”司命说道。
宁长久似是掐住了司命倒流时间之后的动作,他在出剑之前,甚至会考虑到两息之前的动作和司命的出招轨迹。几次时间倒流,哪怕他无法抵抗,但竟也没露出太大的,致死的破绽。
“但你依然没有我想象中厉害。”司命身形飘落,手绵柔伸出,向着他的脖颈抓去。
砸入雪地中的宁长久支着破碎不堪的剑,拔起了身子,道:“你也没我想象中强。”
他的眸子里,剑目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电丝般的光,一下将他的眼眸照成了明亮的金色。
司命的手指微慢。
时间凝滞。
金乌却依旧飞了出来,仿佛无视了她定下的法则。
两人之间光芒大盛。
“终于来了。”
司命露出了笑容,她的手却不退反进,压了上去。
她早已知道金乌的存在,而在她的认知里,宁长久的价值也远远没有金乌大,她做了这么多,一直没有释放真正的杀招,便是想将金乌引诱出来,然后将其生擒!
金乌显然也意识到了危险,瞬间照破夜色,要将一切所能及的黑暗吞噬殆尽。
司命圣洁的眉目一下子被照成了金色,一缕缕银发在镀上金芒之后更若太阳中走出的神子,每一根都散发着光芒,历历分明。
“星辰斗数,万卷阴华……流光为棺,天命为锁!”司命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地说道。
一股无法形容的领域展开,一下子容纳住了她与宁长久。
那是一个小世界。
那股意味比这雪崖更大,比这山石更老,带
着万古的沧桑,如一场席卷天地的冰雪,冻结了领域里所有的一切。
宁长久觉得自己的神思也随着温度冷了下来。
金乌爆发着万丈的光芒,想要与之抗衡,只是那光芒也没有温度。
司命的脸色同样苍白如纸。
这是她目前能调用的最高权柄。
金乌被囚禁在一个真正的时间牢笼里,它的冠羽炸开,双翅扑腾着,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嘶啼,万丈金光也一点点黯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