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福晋道:“你十哥啊,以前不喜读书,现在做梦都是比赛玩乐的事情。”
潇洒鼓掌道:“十哥棒棒哒。祖母、二嫂、十嫂,潇洒喜欢十哥哦,潇洒长大也这样浪,浪的头也没了,就不用回头了。”
皇太后:“……”
太子妃:“……”
十福晋接过来宫人手里的白水,喂十九弟,眉眼都是笑:“长生天在上,我们十九弟最是你十哥的知己。以后你十哥要是不够浪,十九弟只管打他。”
“好哦。”潇洒很开心这个嘱托:“十嫂放心,潇洒要打十哥,一定打的他哇哇哭。”
十福晋笑。反应过来的皇太后和太子妃,前仰后合的,哈哈大笑。
大厅里进来一伙跟着十阿哥的宫人,还有脚步更慢的皇上一群人,皇上进来,互相行礼完毕,皇上笑着问:“皇额涅,你们在说什么?”
皇太后脸上还是笑儿:“刚说起老十越□□荡子,哎吆,太子妃,你来说说。”
十福晋喂十九弟用白水,直笑。
太子妃要将十阿哥玩比赛的事情砸实了,快言快语地将话儿说了。
皇上笑道:“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倒好,要学你十哥,浪的头都没了。”
潇洒喝了水,口渴解了,精神头更大,振振有词地:“凡事尽善尽美,浪的没了头,才是真浪子。”
皇上:“……”
不管怎么说,十阿哥玩比赛的事情,在各方助力下,那真是风生水起的红红火火。
盛京皇宫,用完晚食的夜里,天黑五指看不见,火把点燃,五贝勒、七贝勒、十四阿哥用完晚食,伸伸累到瘫痪的胳膊腿,各自的小厮送来最要心灵安慰的,来自北京的信件。
十四阿哥摊在椅子上,手上撕开信件,吐糟道:“见天儿和一群老王爷们闹腾,再不给我回去,我要疯了。”
十四阿哥的声音有气无力,五贝勒安慰道:“你回去做什么?这差事办好了,大功一件,你现在回去,不亏得慌?”
七贝勒笑道:“他才不会觉得亏得慌。只要能要他去打仗,当着小兵也行。”
十四阿哥道:“还是七哥了解我。”
五贝勒待要说话,蓦然瞪大眼睛,一拍大腿,欢喜道:“十九弟的主意好,哥哥怎么忘记了女子们那?做美食,怎么能没有女子们那?”
七贝勒惊讶,探头看一眼五哥的信件,再看一遍自己的信件,还是惊讶:“五哥你那是小事,盛京的姑娘本来就泼辣。你看我的,骑马快跑拔河比赛,男女都参加,皇太后和皇上都答应了,还是十弟主办。”
五贝勒接过来七贝勒的信件,正看着。但见十四阿哥最震惊,震惊到嘴巴张大,眼睛瞪圆,说不出来话,爆发出一阵阵痛快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五贝勒和七贝勒一起看向他,十四阿哥笑够了,望着两个哥哥,兴奋道:“五哥、七哥,汗阿玛要我回去,练军!”
五贝勒:“真的?”
七贝勒:“汗阿玛说的?”
“真的!是汗阿玛说的!”十四阿哥眼睛亮的好比小太阳,“太子和汗阿玛提起来,汗阿玛就答应了!”
!!!
五贝勒惊呆了。
七贝勒惊呆了。
十四阿哥给两个哥哥鞠躬行礼:“这些日子多谢两位哥哥照顾,弟弟去收拾行礼,明儿就回去。”
五贝勒赶紧拉住:“你好歹办个离别宴席。”
七贝勒道:“你要去练兵打仗,也需要盛京老王爷们的支持。”
十四阿哥因为两个哥哥的话,纵然归心似箭,还是要耐住性子办宴席,不甘心道:“最多两天!”
十四阿哥摩拳擦掌的,做梦都是饮马大漠,拉弓射大雕。
淮安,黄河和淮河交汇的地方,知府边上的小院里,四贝勒和十三阿哥在傍晚回来,在书房里洗漱收拾自己,简单地用了晚饭,累得一下也不想动,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
两个侍卫拿着几封信件进来,行礼。他们才是有了一点表情。
挥挥手要侍卫退下,关了门。四贝勒和十三阿哥摊在罗汉床上,直接拆信。
看完各自的信件,互看一眼。十三阿哥道:“四哥你先说。”
四贝勒:“汗阿玛要我回京,赶在五月二十八之前,相送出海的队伍。”
十三阿哥:“汗阿玛要我回京,去火器营。”
哥俩都是一脸同样的震惊。
四贝勒稳住心神,分析道:“出海队伍,为何要四哥跟去护送?十三弟去火器营是大喜事,马上西北战事起来,火器营是重中之重,十三弟也是知兵的人,正好一展抱负。可是这个时机?汗阿玛要御驾亲征,带着诸位兄弟一起?还是要十三弟自己领兵?”
十三阿哥面色严肃:“太子殿下在信里什么也没说,汗阿玛也没说。要我心里没底的是,太子要派自己人出兵,抢下大哥的领兵权,应该也不会用我。火器营是太子殿下之前待的地方,至今还有亲信,步兵统领和兵部尚书也是太子的人。”
用忠心的大臣,比用弟弟好多了,因为:弟弟有继承权啊。万一这个弟弟变成第二个“大郡王”那?十三阿哥自认不会做那等叛变之事,可太子凭什么信任他?
哥俩都是摸不着头脑。
四贝勒又道:“十九弟说,盛京要办美食比赛,男女老少一起参加。北京要办骑马拔河快跑比赛,命妇们也都参加,还是十弟和福晋们一起组织的,……后面还办,十弟负责,还要邀请法兰西人来参加……”
四贝勒按按眉心:“要十九弟闹得,越来越会玩乐,你看你四嫂在信里写的,跟领了皇命立下军令状一般。”
十三阿哥倒是笑了:“四哥,四嫂天天在家里,出去散散心也好。我记得,太祖皇帝时候的关外,哪有现在的那么多规矩,都说现在关外女子还是泼辣,可那时候的关外女子,才是真正的泼辣,玩起来疯的不分男女,打架男子都怕。”
四贝勒最是古板的,当下板着脸:“时易世变,如何能论当年?四哥也不是老古板,闹着要皇太后高兴高兴,也是她们的孝心。最近京城发生太多事情,玩玩也好。”
“这就是嘛。”十三阿哥歪在罗汉床上,抓桌上的瓜子磕着,慢悠悠地道:“十四弟也回北京,还是去西山大营,这就是说,这次用兵西北,大哥很可能不会领兵了。科举改革开始了,全国人提建议,不知道京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光是噶礼一事,就够太子殿下和大哥闹起来了。”
“科举改革的事情,是势在必行了。噶礼有能力,两江总督他当得,可他玩弄科举舞弊,此番大大得罪江南读书人,这次是保不住了。但这事,估计也不好处理,刑部哪个敢审讯噶礼?且看着。”四贝勒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许他掺和进去。
“四哥你放心。”十三阿哥热血讲义气,也是真孝顺,“不知道皇上怎么气怒和失望,这估计又和徐家的案子一样,变成悬案,一直拖到人都忘记了,悄悄处理了。……”
敲门声响起,十三阿哥道:“进来。”
一个小厮进来,笑道:“四爷、十三爷、扬州送来一批西红柿。”
十三阿哥道:“多吗?”
“多,给主子爷两筐,给奴才们一筐,门上也得了一筐。”
“洗了,用热水烫一烫,加点糖凉拌,端上来。”
“嗻。”
古往今来送礼,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要见阎王先给门礼,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门重新关上,十三阿哥笑道:“这些盐商,就是鼻子灵。”
四贝勒道:“新的巡盐御史到了苏州,汗阿玛调了曹寅回去南京,派李煦在苏州,盐政上也要开始了。”
十三阿哥快意恩仇:“不光是盐商,粮商也是。之所以朝廷如此依赖商人,乃是因为道路艰难运送不易,边境人吃盐吃粮食必须靠商人,却养的他们不知道东西南北。现在开始修路了,这盐价和盐商,都要下来了。”
“你错了,”四贝勒面色忧愁:“你想想,春秋战国汉唐时期,盐巴变成国管,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税赋。盐铁税赋占据每年税赋的三分之一,合理要百姓受苦,养活了朝廷和商人,没有了盐巴……有锅巴,房子巴……”
十三阿哥眼睛一瞪,怒气上来:“一群只会窝里斗坑自己百姓的小人文化!天天念着‘民为重’,就是这样重的!爷呸呸呸!”
四贝勒气得,抡起手边的枕头就是一下子,训斥道:“这话是你能说的!”
十三阿哥不服:“人家西洋强盗都知道去抢其他国家的,富裕自己人!就他们,……”十三阿哥眼看四贝勒急红了眼,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嘟囔道:“一群男盗女娼的,天天驯化老百姓守规矩听话,我看了就烦。”
四贝勒运气运气:“四哥以前都不知道你这样愣头!你坐好!”
十三阿哥不甘不愿地坐好听训。
四贝勒一看,更气。他气怒这弟弟愣头愣脑的一腔侠肝义胆,却也更担心这个时候一着不慎被牵扯进去,丢了身家性命。
“四哥今儿这话,你仔细听着,听到心里去。四哥不说第二遍。以后你要再这样愣气,四哥第一个关了你。”四贝勒黑着脸,人生第一次和最疼的弟弟这样说狠话,吓得他一个哆嗦。
可是四贝勒这次不打算惯着他。
门口传来敲门声,四贝勒唤人进来,两碟水灵灵的凉拌西红柿,摆在面前,门又关上。四贝勒思及另一个要人操心的十九弟,决定今儿一定先要十三弟长长记性。
“十九弟之前,在朝堂上,曾经问皇上和大臣们,为什么他的海伯伯技艺那么好,不被人尊重?不能发财?不能当官?你说说!”
十三阿哥一梗脖子:“还不是那伙人,天天喊着儒家文化多好多好,其实就是钱、权流进骨子里,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没人埋。”
四贝勒冷笑:“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中原,会有这样的文化?你以为,就你聪明?你以为,就你知道原因?四哥今儿告诉你,这就是人!你不这样想,你就是人里的异类!”
十三阿哥脸白了。
四贝勒的目光含着刀子:“四哥来到黄河,见到一个老道士,他受玄灵道长之托,送来一封信。玄灵道长说‘这片土地,说是几千年文化,其实就是弱势文化,几个人,几本书,驯化的一代代人上亿的人变成讨食吃的蚯蚓。可这最是符合人性的。’四哥知道,再过几千年也还是这套文化,只会更严重的,换汤不换药罢了。可我们必须遵循这个规律!大刀阔斧地,给这片土地一个希望!”
四贝勒的话宛若一道雷,劈在十三阿哥的心口。十三阿哥眼睛发直:四哥居然想的这样深远!不对,四哥居然和玄灵道长有联系!
四贝勒的声音沙哑低沉,沉痛:“四哥相信,大清总是有希望的,这希望,也是人性,追求光明的人性。不管有了平价盐后,还有什么模式出来,要老百姓掏空家底子,不过就那几样,衣食住行罢了。我们身为皇子阿哥,有何惧怕!倒要这些掏空国库和百姓的官商,看看他们有几个脑袋!”
四贝勒说着劝导十三阿哥的话,自己气得脸色铁青,他习惯地转动手上的一串番菩提佛珠:这是当年太皇太后给他的佛珠,他这次来黄河,知道自己会忍不住发作脾气,特意带来,一到生气,就转一转,提醒自己。
“四哥到了黄河,眼见饿殍千里,骨肉相食,那些官商却依旧富得流油,朱门酒肉臭!四哥如何不气?四哥恨不得将他们都杀了,杀一个‘人山’出来!可是四哥不能!”
!!!
十三阿哥吓傻了,十三阿哥“腾”地起身,手上给四哥顺着背,口中一个劲地安抚:“四哥别气,四哥别气,四哥你气着自己他们反倒高兴了。四哥,弟弟就是说说气话,弟弟都明白着。弟弟保证以后都不说这样的话了。”
四贝勒喘口气,眼睛里一片沉淀下去的杀机,宛若平静海面下的暗潮汹涌。
十三阿哥是贴心弟弟,一个劲地劝说哄着四哥。
四贝勒和十三阿哥紧锣密鼓地,安排好黄河上的事情,临别之际,面对哭着相送的万万老百姓,衣衫褴褛、面容蜡黄,瘦骨嶙峋的身体里装着呆滞麻木的灵魂,哭着,跪着,求着他们,一起泪眼婆娑。
四贝勒说:“我爱新觉罗·胤禛,谨代表皇上,皇家子弟,告诉父老乡亲们一句话,但有我在一天,一定要这大清海清河晏!你们信我,我定不负所托!”
四贝勒和十三阿哥带着大队人马走了,这一趟,他们杀了十多个贪官,抄家十多个,领着黄河两岸的侥幸活下来的老百姓,在天灾之后,重整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