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话,薛鹂的心忽然松弛了许多,仅剩的一点担忧也不见了。
喜宴上折腾了一遭,魏玠早早命人送薛鹂回房歇息。众人也知晓他们二人早已是夫妻,今日不过是宣告众人,好为薛鹂的身份正名罢了。见薛鹂被送回去,谁也不敢如同戏弄旁人新妇那般为难薛鹂。
按照规矩,该是由新婚夫妇共同与众宾客宴饮,如今却只留下了一个魏玠,众人自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何况魏玠在平叛之时,联合赵暨不知将多少人玩弄鼓掌,在座的人多多少少都与他有过节,即便没有过节,也免不了被他当做棋子操弄过,即便今日都安然无虞,心底也难免记恨,又不能奈他何。趁着魏玠喜宴,那些怨气都伴着酒水递了出去。
魏玠酒量不算差,也称不上好,他鲜少饮酒,醉酒令人失态,他向来厌恶这种失去掌控的滋味。
只是这一日不同,来来往往的人,无论是否真情实意,每个人都在祝贺他与薛鹂,祝贺他们白头偕老。
魏玠一晚上聒噪,然而今日的情景下,这些嘈杂的人声竟也有几分动听起来了。
他难得没有抗拒,递来的酒水不再回绝,一并喝下肚去,烧得喉间辛辣,腹中似有火焰升腾而起。冰凉的酒水一杯杯下肚,浇得这火焰越发旺盛,烧得他理智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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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鹂的脖颈被礼冠压得酸痛,浑身都疲累无比,她脱了礼服在榻上躺了好一会儿,睡得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魏玠仍未回来。侍女抱来魏宁给她看,薛鹂笑盈盈地去逗弄魏宁,反将魏宁闹得嘴一撇,张嘴便哇哇大哭,嘹亮的哭声让薛鹂一愣,随即她便摆摆手,头疼地说:“我实在是招架不来,你还是哄她去睡吧。”
她听到婴孩的哭声便打心底发怵,便是连亲生女儿也没有意外的。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魏玠的身影,有侍者来见她,面色为难地说道:“郡公喝醉了,夫人还是去看看吧。”
魏玠是个时刻要保持清醒的人,饮酒也只是点到为止,薛鹂从不见他醉过,听到侍者的通报,她也觉着有些新奇。简单地整理了仪容后,她便跟着侍女去了宴宾的大厅,很快便在其中找到了魏玠的身影。
魏玠微低着头,一只手扶着书案,一只手端着酒盏,已经醉到面色酡红。一圈人围着他,哄笑着向他敬酒,魏玠依旧礼数周全,只是眼神已经变得茫然,低声问了几句什么,身旁人不知说了什么,他便继续饮酒。
薛鹂闷不吭声朝他们走过去,才听魏玠含糊不清地问:“鹂娘在何处?”
“饮了这酒,兰璋便能见到你家夫人了。”
“再饮一盏,我们定不说假话。”
言他又毫不犹豫地将酒盏往唇边送,赶来的薛鹂将酒盏夺过,哄笑声立刻停了,而后戏弄魏玠的几人讪笑着别开目光,都不敢去看薛鹂的眼神,急匆匆说了几句喜庆话便各自推脱着起身,将醉得一塌糊涂的魏玠留给她。
魏玠的脸色红得像晕了团胭脂,见薛鹂来了,他便闭上眼,像被抽去了骨头一般,直接朝她怀里栽过去。
薛鹂叹了口气,让晋青搀扶着将魏玠带回去。
等到了院中,薛鹂便遣散了侍者,独自搀扶魏玠,然而没走几步他便脚步踉跄着栽倒了,连带着薛鹂也压到了他身上。好在身|下是草地,没有让他摔出个好歹来。
薛鹂并没有恼火,她撑起身,笑道:“你不是最不喜欢将衣物弄脏,这回怎么还自己躺着不起来了?”
回来的路上,她听晋青说,魏玠知晓不少人想趁此机会灌他酒,早命人对自己的酒动过手脚,只是万万没料到他酒量这般差。除了与他不合的同僚以及梁晏,敢灌他酒的人实在不多,谁曾想竟也能让他醉得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