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鹂与魏玠的婚宴来得很迟,且薛鹂还有些不大情愿,是魏玠强硬要求,才在魏宁一岁的时候办了婚宴。
产下魏宁后许久,薛鹂仍对自己成为母亲一事没什么实感,兴许是她也对亲情淡薄,不知晓何谓父母之爱,抱着魏宁的时候总有几分无措,常常将她送到魏玠怀里。于是魏玠便一手翻书,一手抱着魏宁轻拍,偶尔被搞得衣衫脏污也不恼。
薛鹂被魏玠整日盯着,身子也恢复得很快,加之府中事务无需她操劳,她得了空便出门与人小聚。
时日久了,她总觉着整日待在魏玠太过沉闷,偶尔去看看策马驰骋的小郎君倒也有趣。
薛鹂容貌出众,只需站在那什么也不做,便能让马上一众年轻儿郎春心荡漾,一来二去便被不少人记挂上了。
也是由于魏玠与她并未操办婚宴的缘故,众人只知他娶了位祸水似的美人,那美人先是梁晏的未婚妻子,又将赵统父子迷得险些反目,却不知这美人究竟是何模样。于是薛鹂出门去,常被当做是谁家的贵女,总有人争先恐后地凑到她身前搭话。
将薛鹂锁在屋子里,只让他一个人能瞧见,好让薛鹂只能依赖他迷恋他,这是魏玠在心底设想过无数次的事。然而他知晓薛鹂的性子,她定是要不愿的,惹薛鹂伤心的事,他不会去做。
成亲才是最好的法子,最好让众人都知晓,他的夫人是什么模样,往后省得他们胡乱猜测,亦或是趁他不在撩拨薛鹂。
朝中人对魏玠的多有忌惮,都盼着离他远些,怎么都不想与他的夫人扯上什么干系。
婚事由魏玠一手操办,薛鹂起初有些不满,但是各式各样的华美喜服送来,她试过几回后那点不情愿便消失了。
诚然薛鹂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但于魏玠而言,他总是觉着薛鹂很好哄,即便大婚礼仪繁琐,让薛鹂穿一身漂亮衣裙在侍从面前走一遭,迎接众人赞叹的眼光与惊呼,她便有些洋洋得意起来,恨不得让旁人都见识到她此刻的姿容。
薛鹂愿意为了长久的好处而在表面作出恭顺的样貌来,然而一旦有了依仗便再无顾忌,那点谦逊谨慎便都不见了。
薛鹂知晓自己有一副让人见之不忘的好相貌,她也十分擅长利用这一点。只是从前在魏氏寄人篱下,总要作出知书达理的做派才能讨长辈欢心。若是没了这个必要,她自是不愿穿那些素净到像守孝的衣裙。
魏玠在她试衣裙的时候委婉地夸赞了几句,薛鹂被他哄得昏了头,一高兴便答应了办喜宴的事。然而当真到了成婚那天,礼数却多到让她后悔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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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魏氏亦或是梁氏,都是有名的望族,婚事总是极为繁琐,加之魏玠的婚宴大有昭告天下,好断了各种胡乱传闻的意思,便又格外隆重了些。京中不知多久没有这样大的排场了,按照民间百姓的话来说,随手丢块石头进去砸死个人,大齐的天都要变上一变。
魏玠知晓薛鹂不爱这些繁文缛节,已经有意免去了不少麻烦的虚礼,饶是如此也依旧是劳心劳身。若是礼数不够庄重,便显得他轻慢了与薛鹂的喜宴,只是若礼数太周全,一整日下来薛鹂定是吃不消。
折中的法子,便是让薛鹂早些去歇息,剩下诸多礼数由他一人来未尝不可。
魏氏如今遭到打压,早已没了过去的荣光,如今有意与魏玠交好,薛鹂反倒成了个好的契机。整个魏氏消沉之时,总要有人出来主持大局,魏植便将薛鹂回魏府,再由魏玠到魏府迎亲,大有要冰释前嫌的意思。
魏玠从不在意他们的想法,是恩怨两消,还是继续恨他,都不是什么值得他挂心的事。唯独薛鹂的心思,他总是要多关照几分,因此魏植如此请求,薛鹂允了,他也点头应下。
魏玠到魏府迎亲的时候是黄昏,迎亲的队伍声势浩荡,密集的脚步声如铺天盖地的雷雨。薛鹂的心竟也被这庄重的场面给压得紧绷了起来,她手心冒了些汗,动作也格外小心,想起侍女反复提醒她的话,越是回想,反而越是紧张。
直到听到魏玠的声音,落日的余晖让他的轮廓都带了几分柔和的光晕,今日盛装过后更是神姿高彻,不似凡尘中人。
魏玠似乎知晓她心中所想,牵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小声道:“你做的很好,无需顾忌太多,有我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