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人挥着竹竿把猪赶出猪舍时,云巧正背着猪草进门,见着她,悦儿娘眼角笑出了褶子,边挥手边喊她让让。
云巧攥着沈云翔衣角,听话地站到边上,小声问,“翔哥儿,没过年就要杀猪了吗?”
沈云翔推她,“别说话。”
云巧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四头猪是开春抱回来的猪崽,养到现在差不多有五六十斤了,悦儿娘乐不可支地跟几个儿子说话,交代他们要扯猪草,有空就喂猪,不要整天想着偷懒。
仿佛这头猪是她家的。
云巧想大声提醒,又记着云翔让她别说话,嘟了嘟嘴,背着猪草往猪舍去了。
堆猪草的凉席被拖得老远,上边还有几坨猪屎,苍蝇趴在上头,云巧不由自主扬手左右挥挥,拿扫帚准备把猪屎清理了。
刚握着扫帚,就被沈云翔用力踢开。
“又不是你的活你积极个什么劲儿?”
想想也是,沈云巧捡起扫帚放回原位,倒出背篓里的猪草,用力抖散推开晾着,倾身去看猪。
三头猪焉头焉脑的,像是病了,她担忧地看向沈云翔。
沈云翔兜着衣服扇风,语气冷漠,“你别管。”
“哦。”
又找话跟沈云翔说,“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去?”
沈云翔回自己屋,“你自己喝吧。”
沈云巧便去灶房拿碗,出来后,看沈老头坐在门槛上闷头擦自己的烟杆,曹氏靠着墙,心不在焉望着院门发呆。
她顺着曹氏视线瞅了眼,院门敞着,没人经过。
她曲腿蹲下身,摊开手掌在沈老头眼前晃了晃,沈老头眼珠动了动,嘴角露出个笑来,云巧回以一个笑,又伸到曹氏面前。
曹氏唰的一巴掌落在她手背上,“干什么?”
云巧吃疼,缩回手,“奶,你没傻啊,那望着门口发什么呆?春花说傻子才发呆的。”
“......”
精心喂养了几个月的猪平白无故送出去,曹氏心头仿佛掉了块肉,难受得紧,结果被云巧这个没心没肺的断了情绪,“我看你才傻呢。”
云巧嘿嘿笑着接话,“傻人有傻福。”
曹氏懒得跟她多说,余光睨向点头哈腰用力扇风的大孙子,“满意了?”
亲事落定,沈云山无比温顺,“还是奶疼我。”
“哎。”沈老头长吁短叹,“年底怎么办哪。”
曹氏心情更差了。无精打采地走下台阶,朝猪舍嘟嘟嘟唤了两声。
沈云山摇着蒲扇,腆着笑脸亦步亦趋跟着,阿谀奉承,百般恭顺。
云巧觉得自己也该做个孝顺的孩子,进屋倒水喝了一碗,又端着大半碗去后院。
沈来安在削竹篾,衣服上落满了竹屑,沈云巧喊声爹,把碗递过去,像说秘密似的捂着嘴道,“爷奶是不是吵架了?”
她爷叹气,她奶横眉扫了他好几眼。
沈来安好笑,“他们吵什么?是你大堂哥,他的亲事定下了。”
“是李悦儿吗?”
“嗯。”沈来安腿脚有疾,常年待在家编些筲箕箩筐去外面换粮食,不太清楚李家的事儿,只提醒云巧,“你奶心里不痛快,这两天别往她跟前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