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望了望公园,看了看怜江月,一笑,熄了火,在车上坐着。怜江月下了车,进了公园,公园太小了,就是一些树围着一座凉亭,亭子外放着些健身器材。此时,只有那凉亭里围坐着些老人。
怜江月过去和老人们打了个招呼,问道:“几位在这附近住了有些年头了吧?”
一个下着象棋的老人头也不抬,使劲朝他摆手:“不要保险,不要保险。”
老人的对手 也是个白发斑斑的老人了,就说:“不要什么红外线紫外线按摩椅,不要,不要。”
怜江月不太好意思了,说:“我想打听个人。”
下棋的,看棋的都不搭理他。他说:“一个叫上官玉盏的。”
离下棋的人群有些距离的一群打毛线衣的老太太里,一个穿花衬衣的问了句:“你也是报社的?”
怜江月看了眼她,走到老太太跟前,笑着点了点头。老太太一啧舌头,就说:“不都和你们说过了嘛,她和小包结了亲,就在酒铺里帮着卖酒,是个精明的人,能干!别人家的事我们还能知道些啥?不都是关上门窗过日子?”
那边上一个老妪就问了:“就以前开职工楼下面那家卖酒的吧?”
那一个看棋的老人说了:“那现在那可是百年老字号了,小包还在的时候就搬步行街达哩咯。”
怜江月说道:“那现在得是大老板了吧,没那么容易见到了吧?”
穿花衬衣的老太太听了,古怪地看着怜江月:“不是你们报社里的人说她傻了,老年痴呆了,住在养老院里等死呢嘛?”
怜江月不好再问下去,那些打毛线的老太太们忽而嗓门全高了,七嘴八舌地质疑起了他的身份:“你是晚报社的吧?”
“身份证拿来看看。”
“记者证,名片拿来看看。”
怜江月一个头两个大,转身就跑了,回到出租车上,一拍老沈,说:“晚报报社,走!”
老沈打了个哈欠,说:“那有些远,得打表。”
这时,公园里的老人全跑了出来,追到出租车便,冲着怜江月指指点点。老沈怔住了,怜江月一拍他的里程表,老沈这才清醒了过来,一脚油门,把车开出了新民大道。
又开了两三分钟,老沈回头望了望公园的方向,笑着道:“怜小兄弟,你来这个公园见网友?结果见着个老太太?看把你吓的。”
怜江月摇头苦笑,想起上回怂恿风煦微假扮别人男朋友,他竟然有模有样地混了好一阵,这回自己假扮记者想套个话,竟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一露马甲他就心虚得厉害,只想着溜之大吉。
老沈这时问他:“你去报社干吗?”
怜江月道:“登寻人启事。”
老沈笑得更起劲了:“还找那个上官玉盏呢?还不死心?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兄弟,你听你沈哥一句劝,这个感情方面的事,你不能太钻牛角尖。”
怜江月问了句:“步行街上有卖酒的百年老字号吗?”
“有啊,万象酒庄嘛,你等会儿要去买酒?你别不是网上查了什么土特产攻略吧?这万象的酒不划算!什么百年老字号,讹的就是你们这些外地娃娃,一瓶三千八,那都能买茅台了,那是能宰一个是一个,电视台都曝光过了,他们那里的酒都是外头批发过来,重新灌装的,你要买酒那还是去葡萄酒交流大会看看,真不强制你消费,真不讹你。”
怜江月就也没话了,到了报社,负责接待的前台得知他的来意之后,拨了个内线电话,不一会儿,就见一个戴眼镜,中等个头,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踏着拖鞋,顶着一张油腻发光的脸,抓着一头乱发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男人走到柜台里,点了根烟。那前台是个年轻姑娘,皱紧了眉头,捂住鼻子,用力敲了敲墙上的禁烟标志,男人无动于衷,问怜江月:“就是你要登寻人启事?”
“是。”
“照片,微博,都有吗?”男人抽着烟,拿出了手机,按着屏幕,和怜江月隔着柜台说话,看也不看他。
“微博?”
“人丢了你没先在微博上发一条?报警了吗?”
怜江月挠挠鼻尖,说:“我要找的人,我不认识。”
男人闻言,一抬头,将怜江月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咬着香烟,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抓了柜台里的铅笔和一叠a4纸,往不远处的沙发座一指,道:“坐下说,坐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