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媳妇嗞了一声，硬是半抱半拖，把贵哥儿从地上拖起来，按到椅子上。

回头又去拽起芸娘，把筷子塞进娘俩手里。

见两人还是不动，叉着腰指着他们骂。

“你自个想死了去陪郭大哥，还要带着你儿都死了才算完呐？”

芸娘眼里的眼泪又开始滴滴嗒嗒。

李光媳妇心里窝着火，她平时就不爱看芸娘柔柔弱弱的样子，这样看着更烦！

她劝也劝了，骂了骂了，实在是受不了了。

男人死了，日子就不过了？

把娃饿死了事！

她不爱看女人掉眼泪，她自己就不哭。

李光媳妇撇过脸去，粗声粗气开口。

“你就当大姐是多狗逮耗子，俺眼瞅着你和郭大哥都没什么亲人了，原先郭大哥也爱帮衬着大家，就来跟你通个气，里正才过来要找你，俺截住了。”

“他说看在郭大哥平日里是个热心肠，坟头钱就不问你们多要，给个二两银子罢了。”

“俺就跟他吵了半天，二两银子都快赶上咱平头百姓一年的吃喝了。”

“他不依，还骂俺。闹到最后，俺还是说动了里正。他应下一两半的价钱。还说会找几个劳力把你们先前看好的坟地挖好。也算他的心没黑到底。”

李光媳妇一边说，一边掀起衣服下摆，在裤腰里摸了半天，解下半贯钱。

放在饭盆旁边，那些钱撞在一起，踢里夸啦的响。

李光媳妇复又将手放上去，摸了一会儿，那些铜钱上的字，都变浅了。

并不粗糙，反而很光滑，上面油沁沁的。

冰凉的钱在李光媳妇手里，很快就变得温热，那钱上的油，那更亮了一些。

李光媳妇终是放下钱，收回手，放进衣兜里，搓了搓手指。

“就这么多了！”

她大着嗓门叫，“再多是没有的！”

说罢转身出去了。

郭榆看着李光媳妇出去，他咬着牙扇自己耳光。

骂自己不是东西，为什么那么不小心，现在死了，害得芸娘和贵哥儿无人照拂，还连累李光跟他媳妇。

那半贯钱，何尝又不是他们一家几月的吃喝钱。

贵哥儿动了，他大口大口扒着碗里的饭，连着眼泪一起吃进去。

芸娘看着儿子吃饭，笑了。

自从他明白死了是什么意思后，已经两三天没吃饭了。

接下来，是该想想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