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看她心怡也跟着高兴,过了会,提议说,“近日天暖了,去街上走走可好?”
本还烦闷着,庆云三两下就令她起了兴致,欣然应了,这就去更衣。
趁她更衣的间隙,庆云拾起她丢弃的一纸红笺来看,见上书昌平如晤这几个字,心下明白她必是知晓了晏河城的危局,故而有意求昌平去,于是又将纸笺丢回原处,不动声色。
待南乡出来后,公子摒退侍从,只和她两人出门去。
步行长街上,公子先带她吃了些点心小食,又往闹市逛去,清闲怡然,并无半点烦恼。
南乡几度欲言,又不忍无端搅起庆云烦心事来,终究缄口不提。
庆云看出她犹豫,索性直说,“昌平回西奈城了。”
“嗯,”南乡轻描淡写地浅应一声。
庆云继续说,“往后,晏河城该自食其力了。”
南乡张望他几眼,凝声说,“会难吗?”
庆云摇头,转脸浮现笑意,“四面都有强敌虎视眈眈。”
南乡不解,“那为何表哥还能发笑?”
庆云的面容更加静谧,“因为,不破不立,乱世里才能有枭雄横空出世的机会。”
南乡隐隐明白,却也愈发患得患失,“南乡愿表哥如愿以偿,更愿表哥平安。”
庆云突然停下脚步,凝望南乡,又伸出手摸摸她面颊,意味深长地说,“乱世之后,会有安泰喜乐。”说着,看南乡心有不定,又说,“你可信任我?”
南乡笃定点头。
庆云说,“那就信任我,好好呆在王庭府邸里,不要替我分忧。”
南乡说,“此前南乡被君侯用作威胁顾渚的诱饵时,表哥能弃君侯信任,立顶重压,让南乡与顾渚远走高飞。如今表哥处境危难,南乡也愿为表哥做同样的事。”
“然而我已为君侯,这世上再不会有难住我的事,”这一句话,庆云说得截然郑重。
南乡望着庆云沉着镇定,看得久了,也就觉得心安了,纵有忧虑也抛诸脑后,朝他颔首。
庆云接着又往前走,眼看要到长街尽头,惠安从前的住处,南乡敏感地放缓脚步,身体更靠近了庆云。
“不喜欢这里?”庆云察觉到,柔声问。
南乡想要承认又恐扰乱他安排,摇头说,“没事。”
“回吧,”庆云本想亲眼看舞伊非要留宿一宿的缘故,今见南乡对被惠安绑架一事心有余悸,也就作罢。
公子转身之际,不见客栈里,一只信鸽腾空,飞向南方。
归途中,南乡问,“昌平为何走?”
庆云迟疑了会,说,“若是杀死缇萦的人是我,你如何看我?”
南乡略有惊讶,想了下又平缓下来,“表哥不杀她,君侯也会杀她,即使小都督恳求君侯放过了她,摄魂女妖也要取她的命。她要想活着,实在是太难了。如果注定活不了,那能死在心仪的人手里,倒是最好的结果。”
“你这样想?”庆云有些意外,心思却刹那晴朗。
南乡悲叹,“偏偏最难的事,都要表哥承担。”
庆云再抑制不住喜悦,拉着南乡的手百感交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样想,只有你会这样想。”
“南乡知道,表哥是世上最好的人,”她说。
庆云感慨动容,“只有南乡与我同受。”
这一夜,两人走了许久,走过许多路,逛到烟柳画廊里的笙歌都停了,才回王庭府邸。
回房后,南乡很快就寝熟睡,而庆云,隔着雕栏斜视,一直看她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