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昌平即刻吩咐隔离南乡卧室,在侧房煎药陪守,俨然是救治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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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庭府邸里最好的大夫都来看过南乡,开了些减缓痛苦的药方,唯独没有医治的法子。
喂她服下后,虽咳嗽不止,嗜睡昏迷的症状倒是有所缓解。
待南乡安静一些后,昌平入内来,让重山退下后,两人独处一室。
南乡背过身去了。
昌平在她背后站了会,几度启齿又沉默,最终自愧说,“连累到你了。”
南乡躺着岿然不动,听若罔闻。
昌平知道她听得见,不想理,也知道她心中必有怨恨非几句歉词能解,继续说,“病了应该告诉我。”见她还作声,便坐到床边,一手搭在她身子上,“南乡,不要这么倔强,有怨恨就责骂,有不满就诉说,我必能应你。”
南乡将头蒙进被子里去。
昌平看着她孩子气好笑,抖了抖被子重新替她盖上,“我在海滨沙滩初见你时,你虽落拓消沉,可一身气凌绝顶的高贵惊世骇俗。你不会武功,我也不敢轻薄待你。后来,我来陆府找你,与你多次争执,也敬你傲骨。你与娉仪不和,我并非不能给你们公论,而是我每一次起了不想与你为敌的念,就觉得败给了你。我借庆云被困之事羞辱你,是因只有那一回,我才觉得赢过了你,哪怕赢得卑鄙,我也想赢……”他说得煽情起来,自己先苦叹,而南乡还是纹丝不动。
“南乡,我说过,瘟疫一事我会担责,”昌平为难着也接着说下去,“你若不治,我以死谢罪。”
他好希望南乡可以转过身来,哪怕羞辱,痛骂自己,然而眼前人心如死灰。
昌平自知犯下大错,也不想离开,她躺着,他便静坐相陪。
红烛昏昏滴红泪,西楼明月共良夜,一坐一卧至三更。
昌平几度起身看护药炉,一室清院唯此一人。
寒宵露重时,庆云华衣淡雅,于无声处来。
门开一缝,公子身上暗香浮动。
不等昌平起身,南乡回过头来,璀然一笑,如春风照人,“表哥来了。”
“可好些了?”庆云快步至床前,给她垫上几个枕头好让她坐起来。
“好,”南乡盈盈浅笑,一扫怏怏病气,“劳表哥费心,南乡无事,也请舅舅不要挂念。”
两人说着话,昌平觉得自己宛如局外人,先退了出去。
庆云坐了会,怕南乡累着,起身走动,忽然瞧见角落里放着一只上锁的木盒子,所用的锁居然是陆府的锁,不禁好奇起来,问说,“这里头,装的什么珍宝?”
南乡说,“是南乡死后,交给表哥留作念想的玩意。”
“说什么呢,”庆云打断她,又取了钥匙来打开,看过内置的物件,有君侯隔断她脐带的佩刀,陆家的砚台,顾渚赠她白鸟时用的鸟笼,和近年来自己陆续送她的首饰。
公子忽然想起一物来,“你大小惺惺念念的那半片鸳鸯佩呢?”
南乡从脖子上从贴身处掏了出来,“这是南乡死了也要戴着的。”
“不许胡思乱想,”庆云明明泪在眼眶,还故作镇定,“生个病而已。”
南乡指了指自己的心,示意心如明镜。
庆云对她也对自己说,“会医好的。”像信念一样。
南乡点点头,已觉此生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