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哑然,不想如此决绝的君侯,竟比普通人,更加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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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刚去半炷香功夫,君侯便只身前来。
南乡卧室已收拾了一遍,撤去帘帐,开了窗,日光照耀,看起来通透。也给她擦洗过,换了干净衣服,被褥,让她躺得安稳些。
君侯进来时,南乡又昏了过去,他稍看过,另寻外屋与庆云,昌平两人说话。
昌平先回禀,“今日才发现南乡也染疾。”
君侯并不追究,直接问,“依你看,如何处置?”
昌平说,“就在此处,尽力医治。”
君侯说,“娉仪已将这瘟疫传染给南乡,说明此瘟来势凶猛,再将南乡留在这里,你不怕王庭府邸其他人也感染?”
昌平说,“封闭这处轩馆,严禁里外接触。”
君侯说,“你当日不也封闭了娉仪的卧室,有用吗?”
昌平百口莫辩,另说,“幽灵血能治此瘟,南乡有救。”
“幽灵血,幽灵血……”君侯吟了许久,看了看两人,“你们还有幽灵血?”
两人无奈摇头,昌平说,“属下尽力寻找。”
君侯问说,“王庭立足数十年,才得一株,你去哪里找?”
无论陆府,王庭,皆是数十年间,机缘巧合才有那一株,一时需要,自然是无从找寻。
两人答不上来,君侯也失神呆坐。
话到尽头是末路,才不忍,到尽头。
内室中,南乡又咳起来,边咳边喘,每况愈下。
君侯叹着,终究说出那句话来,“就按照王庭规矩办吧。”一说出口,刹那白头。
庆云,昌平都呆立原地,不动弹,不做声。
君侯颤颤巍巍地扶剑起身,顿了许久才站定,“难道要本君动手吗?”
庆云跪身相挡,几近哀求,“姑父三思。”
“让开,”君侯迟疑着,仍是将庆云推开。
君侯举着剑,正要推开卧室房门的一刻,昌平横出一剑击中他手里白刃,竟一下就将君侯的剑击落在地,而庆云顺势再拦,“姑父以王庭利益为上,也须让姑母再见南乡一面,再不然,将南乡送出王庭,断不会祸及府中武士。”
“送出府去?”君侯几乎就要掩面悲泣了,隐忍着说,“我既然做了晏河城的君侯,也要护城中众生。”
“万回已死,姑母与家父关系断绝,如今只剩下南乡一女尚在人世,难道君侯忍心杀死姑母在这世上最后的眷念吗,”庆云激动起来,声泪俱下,说得君侯也意志动摇了。
万难之际,重山也闯了进来跪在君侯身后,“重山已得过瘟疫,不会再被传染,愿照顾夫人。”
众人戳着他心头恻隐相逼,君侯仰面长叹息,为君的意志同对兰成的长情都爆发出来,心潮起伏,情绪失控,他的身体心力都累到极限,一时只觉天旋地转,失了重心,踉跄几步,扶着桌子才没摔倒。
昌平给庆云使了个眼色,两人齐声说,“谢君侯。”逼得他顺势应下。
君侯欲言,庆云上前搀扶,抢先说,“姑父累了,小侄先送您回去,”说着,扶他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