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仍然沉默着,许久之后叹说,“聘仪在这里处境艰难,不要为难她了。”
“若当真是令你倾心的女子,怀了你的骨肉,可以纳她为妾,”南乡突然言辞锐利,“才德与身份不相匹配,才招致非议,引众人悠悠之口。”
庆云又是一阵哀默,“别这么想,她不容易的。”
“表哥这是怎么了,”南乡继续严厉地说,“如此一意孤行,竟不顾及伦常礼仪。”
“婚娶本来就是自然的事,我愿娶她,视她为妻,便明媒正娶了来做妻,不必以妻妾身份来划分,”庆云也不争执,温润柔和一如往常,“我本无所长,无非生在富庶人家,又怎能以此压人,薄待聘仪。”
南乡说,“表哥有公子美誉,她配得上吗?”
庆云轻微一叹,“南乡,其实从生到死,片刻须臾而已,无须太拘泥虚名。”
南乡感慨,“你那么坚决。”
庆云说,“对她好些。”
“表哥弄错了,”南乡接话说,“她与南乡,是无关的。”
庆云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点了一下头,饮下杯中茶,不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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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兰生见庆云坚决要娶亲,而聘仪也临盆在即,只得暂时妥协,先筹备婚礼,再行决策。
数日之后,陆府定下的家具制作完毕送进了门。
那天,暑气渐至,南乡午睡醒来,忽然听见外间人头移动,弄出许多动静来,忙问是何事。
侍女回话说,“老爷说家里新添家具,给姑娘换上新的用。”
南乡疑问,“不是表哥新婚,所以新添一房家具吗?”
侍女答,“老爷示下,公子成婚,娶的来路不明的女子,并非如意的喜事,无须大费周章,将姑娘用旧的物件给人去用,正是妥当。”
南乡当即觉得不妥,又心里明白是兰生故意羞辱聘仪,不便推却,继而又问,“舅父可还有交代?”
侍女说,“日前,老爷训示公子房中仆从,说公子成婚之后,一切如旧,不许唤新来的女子做夫人而直接唤名,不须给她准备膳食衣物等,不准与她言谈,只当她不存在,日后生出子嗣来,规矩照旧。”说完,侍女声音放轻了继续说,“老爷还交代要同姑娘说,公子成婚当日,老爷不出席大礼,若姑娘想去玩闹只管去,若不去,也好。”
南乡微微颔首,对侍女说,“且去回话,说南乡知道了。”
待外间侍从忙碌完,请南乡挪了地方之后,又入内间要换床。
南乡本意是要阻拦,思忖片刻之后也就默许了。
何必为了一个陌生女人的体面去违逆陆兰生。
她看着一众人忙碌,将内室布置一新,宛若新房,便唤人去采摘些花草来点缀,多点生机。
陆家府宅里,自从出了这一件事,越来越死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