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悦声说一遍,“姑母可好?”
南乡说,“好。”
庆云又问,“路上可好?”
南乡说,“好。”
庆云略略点头,面露安慰,继而说,“舟车劳顿,先去休息,晚些命厨房煮清淡粥菜可好?”
南乡不应,转而又言辞犀利地说一句,“表哥几时来陪南乡说话?”
庆云说,“待你稍事休息,用过晚膳。”
南乡不继续言语,再狠狠地瞪了庆云身旁的女子一眼,阔步离去。
她听到身后,庆云温柔款款地对那女子说,“南乡素来不与生人亲近。”
而那女子,以缄默作答。
00
陆家大宅并没有因为南乡的回来而再现生机。
尤其是入夜之后,众人谨小慎微地行事,时刻警觉地窥察这一座大宅内每一丝风吹草动,唯恐错过庆云和那个名叫聘仪的女子之间任何一点细节。
看客小心揣测,用臆想杜撰出故事,再看各人演绎。
庆云在卧室里对一面铜镜久坐,他双眸痴浊地盯着镜中影像,脱下便服,换一身正装,亲手戴起发冠,再系上腰间环佩,又不自主地摸了摸衣襟。
他心思凝重,更衣完毕后又禅坐了片刻,最后熄灭红烛灯影,默然起身。
夜里,青石幽径,寂静,连晏河城的河水声都听得清楚。
起初一名家仆低着腰为他点灯引路,走了一段,他接过灯盏,秉退仆从,独行家宅。
南乡住处虚掩着门,院中寥寥几处华灯随意摆放,同天边黄月相映,自有清丽风雅之气。
庆云顺手在树枝上挂起提来的花灯,步入内室。
南乡靠在软榻上,修剪案桌上一盆兰花,听见有侍女来说庆云来了,也不抬头,却错手将盆中兰花连枝剪断。
庆云坐到她身旁,取下她手中剪刀,说,“午后可睡过了?”
一旁小厅里围坐耍闹的侍女端上茶果后退下,闭紧门窗,留两人独处。
南乡挪了一下身体,坐正了说,“从来没有听闻过表哥身旁有那样一个女子。”
“嗯,”庆云沉静应声,“未曾同你提及过。”
“南乡来去不足三月,期间竟横生出一个将要临盆的女人,”她严肃的面孔冷笑了一下,语气暗讽,“世间奇闻再匪夷所思,也奇怪不过此事。”